眼看著暗八連個動作都沒有,老大夫才意識到是皇子府規矩甚嚴。
不能將麵目現於人前,否則也不會戴著個凶惡醜陋的麵具了。
“老朽確是外人,但也隻是個大夫。”
“在老朽眼中,病患並無麵貌區分,也並無身份高低。”
“隻有病症與傷處,隻有性命與生死。”
言語平和而令人欽佩,但暗八仍然沒敢有動作,隻垂眸看向暗十血跡已經漸漸顯現乾涸的衣領。
視線中出現一抹瑩白,垂墜的錦緞蟒袍衣擺下是一雙墨色暗繡鞋麵。
停佇在近前。
“聽先生話,將麵具與汙濁的黑巾全部取下。”
皇子清淺平緩的音量讓暗八心房顫動,迅速伸手將暗十下頜處濕漉漉的黑巾解下。
又迅疾利落的摘取麵具。
動作間不拖泥帶水,但手指隱約帶著一丁點的顫抖。
他被黑布蒙著的唇角也微微顫動,眼眸隱現一絲酸澀。
殿下寬宏。
已經被鮮血浸染大半的麵具取下,人事不知的暗十緊閉雙眼,冷硬的劍眉都隨著失去意識變得鬆緩。
臉頰口鼻處是逐漸泛黑的鮮血,已經略微有些乾涸。
將年歲尚輕的容顏暈染的一片狼藉,仿若已經從生死攸關中流逝了大半的鮮活。
醫者還沒給出診斷。
暗八隻能將已經沾染血跡的布料團在手中,不斷的擦拭暗十口唇邊上的鮮血。
老大夫略顯蒼老的指節從暗十胸腹處輕輕按壓,看似都沒有用多大力。
可神誌不清的人卻突然起了反應般,又吐出一口鮮血,從嘴角湧出順著下頜流淌。
將暗八不停擦拭的手和布料全部染濕。
暗八的手更抖了,生怕醫者會突然說出一句“老朽儘力了”。
整個人都顯得緊張非常。
“受的內傷頗重,好在臟腑未受太大損害。”
這句話好似就是解藥一般,給了重傷的人生機。
也讓擔憂的人揪緊的心緒緩緩放下。
隻聽老大夫語氣平靜,沒有表露絲毫難解難治。
“你先將人帶回住處,清理身上血汙,我開幾副藥給他溫養去淤。”
沉默半晌的藍慕瑾也無聲鬆下心緒。
開口吩咐“先將他帶回去。”
暗八瞬時聽命將暗十抱起,片刻不停的帶離了主院。
藍慕瑾朝著院門外的下人吩咐。
“準備淨水。”
而後朝著白老先生恭敬告謝。
“辛苦先生。”
老先生連連謙遜回應醫者本份,心中對眼前的皇子更有了幾分敬意。
貴不可言的一朝皇子,他大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命誰作何誰又能推拒呢?
可他卻並未分毫看輕他人的身份,對自己一介布衣也謙虛有禮。
對手下人也並非冷血絕情。
暗八將暗十安置在床榻上,褪去染臟的衣物,仔仔細細的用淨水將他臉上和脖頸處的血跡擦拭乾淨。
看了看陷入昏迷中的人有著還算平穩的呼吸,一向沉默不言的他獨自說了話。
“謝主子。”
也不知是對人事不省的暗十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片刻,他又閃身出了房門消失在了院中。
再回到住所時,將沉重的金屬護腕放在了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