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聲音抬眸望去,庭院裡站著個個頭不高的小姑娘。
還是蕭爭記憶中那張圓圓的小臉蛋,細軟的發絲依舊在頭頂捆成了兩個團揪揪。
隻是身上本來快洗褪色的衣褲被換成了新的。
是件跟清水河一樣湛藍清澈的小裙子。
她的懷裡還抱著一隻肥肥的大兔子,此時正費力的舉起來給管家看個仔細,嘴裡叨叨著。
“可太沉啦!”
管家想接過去替她抱一會兒,卻被她執拗的躲開了,還非常認真的解釋。
“爺爺,你年紀大了,可抱不動,還是小丫抱著吧!”
懵懂孝順的模樣好似早就成了習慣,也或許這種話,她曾經與自己的爺爺說過無數遍。
這讓本就說不出話的蕭爭幾乎紅了眼眶。
又在對麵小孩察覺望過來的時候,生生忍了回去。
略顯忙亂的朝前走了幾步。
看見蕭爭的小姑娘愣了老半天,因為她並沒有見過蕭爭本來的長相。
她朝蕭爭身上的衣服看了看,又無比認真的盯著蕭爭的眼睛看。
過了會兒。
最後終於提著兔子一跑一顛的奔了過去,咧著嘴眼睛又樂眯成了一條縫。
那兔子不是當初蕭爭給她的那隻,因為這是隻白兔。
“哥哥?”
幼小而稚嫩的小童音裡掩藏不住歡喜,到了蕭爭麵前的時候小圓臉蛋兒都笑出了坑。
“是你嗎哥哥?”
蕭爭趕緊屈身蹲在地上,替她把都要撒手的兔子托住,也欣喜開心的回答。
“是我呀!”
小姑娘笑的更開心了,扯著蕭爭的衣服下擺把兔子放在了他膝頭,咯咯咯的樂。
“你的麵具呢?你不戴麵具我都不能認出你!”
“哥哥我不嫌你麵具難看啦!我不會再被嚇哭了。”
她說她不會再被嚇哭了,可蕭爭分明看見小孩兒眼圈還泛著腫,說話也有那麼點鼻音,像是不久前才哭過。
轉而他就看到剛才還興高采烈的小姑娘癟了癟嘴,雖然沒哭但還是委屈的不得了。
指著兔子有了那麼點難過內疚。
“這不是小灰毛了哥哥,我不小心把它給丟了。”
小姑娘真的沒哭,但眼淚已經在眼圈裡蓄成了一汪即將蔓延的清泉,已經溢至邊沿堪堪沒有下落。
小灰毛早就丟了。
早在那天睡夢中被驚醒,在突如其來的黑影竄動中,混亂砍殺中。
她就找不到了。
周圍蔓延著讓她害怕的血腥味,還有喊叫聲,可她什麼都看不見。
因為眼睛被人給遮住了,她的懷裡空空的,兔子跑了。
但她沒辦法去找,等她哭著再去找時,就再也找不到了。
爺爺也找不到了。
領頭叔叔說,爺爺年紀大了不能再受累了,往後都不用再搬那些沉沉的木頭,可以去好地方享福了。
爺爺不帶著她,是因為她年歲還小呢。
要去看夠了外頭沒見過的花兒,朵兒,穿跟花朵一樣好看的衣裳。
等她的頭發也白了,也像爺爺那樣沒力氣了,才能跟著去。
那是小丫第一次忍著眼淚沒哭,她也想再聽話一點,這樣爺爺看不見她哭,就能放心享福了。
積攢的眼淚卻怎麼忍也忍不住,就像清水河的河水一樣,總也流不完。
不被人看見,藏在深夜裡。
爺爺說了,女孩可以哭。
“那這個兔子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