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已經將這點藥粉仔細分辨了好幾遍。
即使已經按經驗將可能會用到的草藥取來對照,推敲數遍也依然不能完全猜出其中全部成分。
這藥粉磨的太細,實在太難以分辨了。
“做出這方子的人,定然是醫術高深。”
安靜等著的薛不苦隻得了師父這麼一句回應,心裡琢磨著,這皇城裡難道有比師父醫術還高深的人?
那他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
連師父都不能輕易辨認出來的藥方,薛不苦自認自己那點能耐也不大可能幫的上忙,隻好小聲勸慰著。
“師父,您該歇會兒了,還是先嘗嘗鹵肉吧。”
白先生已經在山中苦居二十多年,平日裡對吃食本就沒有多大要求,哪怕吃糠咽菜,也不過是一日溫飽罷了。
口腹之欲,在他心中都不過穿腸而過。
但當白先生抬眸看過去時,他僅相處還沒十來日的徒弟就那麼雙手托著紙包。
用一種萬分期待又緊張兮兮的眼神看著自己。
過於期盼的情感讓老頭仿似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日子,得師父不嫌棄留在身邊,為師又為父。
將他從懸崖深淵抻拽回頭,不求回報相伴二十多載。
當初他也是如薛不苦這般,揣著感激涕零的真心,想將自己能觸手可得能見到的一切,都捧到師父眼前。
念及此白先生沒再說拒絕的話,而是抬袖率先將方才還費儘心思羅列的草藥全都拂到一旁。
又輕輕敲了敲桌麵。
薛不苦那殷殷期盼的眼神反應了幾秒,即刻轉變成驚喜,忙不迭將手中的紙包托過去放在桌上。
細細將邊緣折好,以免油漬臟了師父的衣袖。
臉上那洋溢出來的喜悅,好似是他想了好久的鹵肉,終於進了他自己的嘴一樣。
在此時,一個三十多歲行醫十多載的人,竟然顯得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反正在白先生眼中,薛不苦無論年歲幾何,也隻不過是個孩子而已。
街頭這家鹵肉看起來真的賣相極好,燉的軟爛入味,顏色也是橙黃誘人,還散發著濃鬱的草藥香氣。
對於行醫半生的白先生來說,隻聞一聞就能分辨出其中是用了什麼種類。
對草藥的識彆反而早就直接蓋過了對肉香的專注,這讓老先生麵上不禁露出了一絲苦笑。
當真是一輩子都要泡在藥材裡,終是走不出來了。
將一小塊肉撚進口中的當刻,他先是朝著薛不苦誇獎。
“好吃。”
就當對麵徒弟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時,鹵肉的藥香味在口舌之中綻開,讓剛鬆下心的白先生思緒一頓。
頭腦中仿似是捕捉到了什麼,是他在桌案前琢磨將近兩個時辰都沒抓住的那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