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高懸,宮燈昏暗。
這個人人歡喜而來的宴席,自然最終不歡而散。
出了那麼意料之外的岔子,哪還有人存留有什麼品酒賞花的閒心,滿宴席的緊繃氣氛都要罩的人渾身上下難受。
彆扭到汗毛孔都冒冷汗。
臨近戌時,夜已經很深。
宮門外的馬車稀稀落落像是散落的蟻群,接連不斷地順著皇城街道回歸各府。
五皇子府的馬車緩緩行駛在幽靜的偏道上,特意避開人群,使得藍慕瑾在馬車內有了片刻的清靜。
夜幕下百姓已經入眠,街道上寂靜一片,隻還剩車軲轆在石板路上行駛的旋轉動靜。
車簾隨著馬車緩行輕微飄擺,藍慕瑾瑩白的蟒袍下擺就透過縫隙,灑落下明明暗暗絲絲縷縷的燈火光芒。
微小,不晃眼。
那來時滿心都想帶回去給蕭爭嘗嘗的瓊漿,他沒帶。
因為覺得這酒今日不僅如阿爭所說,當真過期了,苦澀酸辣,在略顯悶熱的夏夜裡都冰的滲人。
就那麼在輕微晃動中恍神許久,馬車穩穩停佇在了府門前。
“殿下。”
車窗邊隔著篷布傳來一聲低喚,馬車內的皇子才將垂了一程的睫毛緩緩抬起,聽見暗八的聲音才疲憊又深深的眨了下眼睛。
伸手撩開車簾時,滿身的沉鬱都隨著邁出馬車的那一步消散一空。
再抬眼透過府門看向裡麵燃著的光亮時,已經滿眼都替換成了明朗。
循著前院石板路,藍慕瑾腳步匆匆的直奔主院方向。
此刻滿心都是想早一時見到已經好幾個時辰都沒能見到的那個人。
瞧瞧阿爭此時是好好的在寢殿裡等他,還是坐在門前台階上仰看著星星發呆。
或是早已經因為白日裡跑的乏累,這會兒已經蜷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反正無論是見到哪個他想象中的樣子。
對藍慕瑾來說,都是刻畫在眼底心頭的最珍貴。
在他疾步都走至已經看見主院院牆的時候,來回翻轉的思緒又頓住,突然想起自己可並沒有將宮裡賜下的瓊漿酒帶回來。
萬一蕭爭此時還心裡記掛著,滿心好奇期盼著等待,卻隻能瞧見自己兩手空空的場麵。
藍慕瑾的腳步瞬間就遲滯了,仿佛都已經看見了蕭爭撇下去的嘴角。
已經瞧見了對方失望至極的情緒。
當下心裡就慌的不行,生怕真的會見到蕭爭委屈失落的樣子。
越想他越是後悔,多少層出不窮的算計他都能保持冷靜。
怎麼能因為今日這份變故就輕易被影響了情緒,還任由煩亂的情緒就覺得那酒苦,澀,涼,就沒帶回來。
怎麼能沒帶回來呢?
院門懸掛的燈籠隻能照射並不寬闊的範圍,藍慕瑾就那麼立在燈盞暈不到的範圍外,都有心將自己藏起來了。
但萬一阿爭還在等著,還在殿門外坐著。
此時多耽誤丁點的功夫他又覺得難受。
一時間向來精明強乾的五皇子,竟然在自己的寢殿院子外躊躇猶豫沒了主意。
隻能緊張的撚動自己的指尖,想著要不然現在轉身去尋些能哄的住人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