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場在馬匹緩緩消匿在林間,逐漸安靜下去。
方才還擁擠竄動的野外,顯現了塵煙寥寥的景色,就在騰起的煙塵完全散儘之前。
本來緩慢前行的黑鬃駿馬已經停佇不前,半點不焦躁的等待著塵土落回地麵。
藍慕瑾眉目淺淡,好似生怕將那些臟不拉幾的灰塵沾到身上來。
隨在身旁同樣止步不前的,是三皇子的雪白良駒。
三皇子倒是不在意身上的衣衫會不會染上灰。
但或許是身子骨不好,他也隻能停留在原地,手中攥著一方白帕半遮口鼻。
卻依舊發出了輕輕一聲咳嗽。
“五弟今日怎如此沒興致?父皇可是許了彩頭的。”
藍慕瑾沒什麼情緒的望了三皇子一眼,扯出抹疏離的笑意。
“便叫皇兄們去摘彩頭,兄友弟恭,臣弟謹記在心。”
待到塵煙散儘,藍慕瑾抻扯韁繩與三皇子拉開了距離,馬蹄依舊不顯焦急的小跑著,緩緩引入了林子邊緣。
偌大一個狩獵場外圍,隻剩了三皇子一個身影。
就那麼在場外天子與眾多文臣的注視下,纖瘦,單薄,孤寂。
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遠觀的文臣中便開始傳出了議論和唏噓。
“要說三殿下那是文采斐然,滿腹經綸非常人能及。”
“可惜自幼體弱,總是纏綿病榻。”
“可不是,若不是命數不好,定然也是前途有望的。”
“說的什麼話!即便三殿下身子不好,將來有諸多弟兄還會苛待了不成!當個閒散王爺未必不安逸!”
那議論從小聲變成爭吵,都是慣會耍皮子的文臣之間提不起來的爭端。
太監總管朝遠處交頭接耳的方向望了陣。
轉回頭彎身繼續候在天子身旁。
“陛下,要不叫奴才去將三殿下請回,免得天熱中了暑氣。”
天子淡淡的望著那即將隱入林間的單薄影子,漠然擺擺手。
“無礙,他願去便叫他去,總還有侍衛軍處處巡視。”
如此盛大的狩獵,侍衛軍在天不亮之前便已經做好部署,在林間各處都做了巡視,並在顯眼處留了人看守。
既保證自己人不會當成獵物被誤傷,也好及時發現不妥之處。
白馬踏步而去,三皇子看著麵前在夏日略顯茂盛的林子,冷笑輕斥了聲。
“命數不好,哼。”
憑何他人的身後都是驚歎讚美,唯有我藍羽塵,人見人就要道一聲命數不好!
命數叫我為螻蟻!
命數定我為殘魂!
我偏要,不信這個命數!
山野林間在盛夏總是顯得格外茂盛,遠遠看過去那大片的深綠鬱鬱蔥蔥,隨著打獵之人發覺獵物的出現。
陣陣動靜也隨之即來,茂密的樹冠不時會有片片鳥兒被驚飛。
顯出了輕微的晃動和翩飛的鳥群。
“陛下,也不知今日是哪位殿下能得上彩頭。”
天子已經鮮少出宮,多數時候都是身處天璣殿,大太監本是想借著這稀少的機會能讓天子露出幾分喜悅神色。
可帝王的心事仿似永遠都不會被眼前景色牽動分毫。
即使出神眺望,那深邃的眸底也仿佛就是一汪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