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為哥哥,理應像我爹娘一樣讓自己的弟弟活下來。”
“阿爭,但是,他還是沒有了。”
在蕭爭淚眼朦朧的注視下,暗七的手在他麵前緩緩畫著那麼一團小小的弧度,顫著指尖說。
“天亮了,他就縮在草叢裡,怎麼叫也叫不醒。”
“我想看看他的臉,可他蜷著四肢很僵硬,把半張臉埋在膝蓋裡怎麼也抬不起來……”
“……後脊背那麼彎,就像是暗九縮在城外叢灌裡瘦弱的模樣。”
所以暗七真的沒辦法不去將他帶回來,那就好像是他當時奄奄一息隻剩一口氣的弟弟,如果他不管。
那還有誰來管?
暗七把暗九帶回來救活,就仿佛是給了當初沒有保住胞弟性命的救贖。
“阿爭,我早就覺得你不是他了。”
屋頂上有些悶熱,樹蔭底下有隱隱約約清涼的微風,是這夏季躲著陽光絲絲縷縷的情緒。
“自你從宮中回來之後,性情大變記憶全失,我沒懷疑。”
“我覺得你是中了毒,想著一定要給你尋最好的大夫,將你治好。”
“直到你見了四皇子府的暗衛,我便認為你被調換了,是一個與暗九長得相像的人。”
蕭爭一直都不知道暗七原來是這麼想,可當時暗七明明還在藍慕瑾麵前抵死要保住自己,給自己燒餅,給自己銀錢讓自己逃走再也不要回來。
“哥,那你為什麼不問我?你為什麼連問都不問就保我?”
他看見暗七的眼淚隨之掉下來,猶如一顆蓮葉上的露珠,他笑著說。
“你說,你餓了。”
你餓了,可我不想讓你挨餓。
“然後你第一次跟我叫了一聲哥,你忘了阿爭,那是你第一次跟我叫哥。”
“我當時就想,無論你是誰,你還記不記得自己身世,我隻當做你是忘了,就算你做了錯事你也一定有苦衷。”
當時自己說過的話蕭爭並沒有放在心上,他隻是覺得暗七真的待自己很好,就很像個很好的哥哥。
“那,暗九呢?”
暗七緩緩搖著頭,心裡五味雜陳。
“我並不能確定那荒唐的猜測,畢竟你從頭到尾就是暗九,所以才跟你說了救你回來的情景。”
“我能看出你是個良善之人,如果你知道暗九在哪,聽聞他身世的悲慘一定會有觸動。”
結果,蕭爭的表現真的茫然又震驚,他問了自己的年歲。
這種毫不摻假的表現讓暗七打消了身份替代的念頭,改為問了他到底有什麼難處,再後來。
蕭爭就問了他的金子去了哪。
……
如果他是一個細作,他的注意力怎麼會在這種沒頭沒尾的問題上,這讓暗七認為他真的是失憶了,想找到自己的月俸繼續分發給百姓。
不過失憶了也好,暗七反倒有些慶幸。
“我早就察覺暗九有了尋死的念頭。”
或許是當時楚憶蕭已經被反複發作的毒性折磨到喪失意誌,也或許是對自己命運多舛萬念俱灰,暗七經常發現暗九躲起來發呆。
偶然還看到他用暗器的刃鋒劃破了自己的手臂。
甚至還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上,隻是遲遲還是沒刺進去。
那隻是短暫的幾日間,還沒等暗七找機會跟暗九詢問有什麼變故,番公主來訪皇宮設宴,暗九跟著主子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