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時候他們都來不及再做什麼準備,將一整日的勞累撐到天黑。
身上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基本就地倒下就不再想爬起來,連日下去已經養成了風餐露宿的習慣。
也沒有心思在意身上灰塵是否又多了些。
夕陽又落下了地平線,蕭爭席地而坐,懶懶散散的靠在藍慕瑾的肩膀上。
快滑下去的時候又被攬回了懷裡,貼著對方領口嗤嗤樂。
“藍慕瑾。”
他盯著落日下去的僅剩的些微餘暉,像是一層淺淡的金線鋪在了目所能及範圍內。
給那些處處可見累到東倒西歪的人身上蓋了一層薄被。
好像連秋陽都在說,累了就歇歇吧。
“好像回去了。”
蕭爭說,這副景象就跟在做夢一樣,好似眼前就是一個無邊無際的大屏幕,裡麵演繹著他曾見過的那些。
衝進火場帶著滾燙而歸的消防員。
地震之後在廢墟中挽回生命的軍人。
洪澇裡冒雨救人的每個影子。
都與如今這幅畫麵重疊了,這些影子隨地躺在任何地方,他們生而平凡,他們脊梁挺拔。
唯有在災難結束時,才能回歸自己,重新了變成大地的孩子。
每個人都躺在還帶著日光留存著溫熱的土層上,或是已經閉上眼睛半夢半醒,或是隨手揪個草葉在口齒間汲取點點濕潤。
暗十默然盯著從淺變深的天空,一言不發好似在等待出現夜晚之前第一顆星星。
也好似是在走神想著什麼心事。
毫無所覺身邊靠近過來的人,也在這麼多互相攙扶的疲累中,不再對誰存有防備。
他知道身邊挨過來的是誰,卻也不言不語,直到北衛抬手塞他嘴裡個什麼東西。
他下意識的想呸出去,因為先前看見對方騙東衛塞了個石子,惹的東衛當場發了火,差不點將拉糧食的車都拆了來打人。
當時那個場麵,暗八看懵了的眼神,還有東衛反應過來掉狼窟裡驚悚的那種表情。
暗十實在是印象深刻。
但他舌尖頂到一半,發現表層是軟的,吐出去之前嘗到了股子酸味。
莫名其妙的看著北衛抬手又撚了另一顆送到了他嘴邊,是一顆已經熟透了的野酸棗。
“路上摘的,這種樹不怕旱。”
對方就那麼舉著,指尖距離他的唇邊幾乎沒有距離,那沒有指甲蓋大的酸棗輕輕碰觸,他猶豫了一瞬還是沒有拒絕。
暗十都快數不清他們已經距離開皇城過了多少天,早晚的溫差越來越明顯,他們也在這滴雨未落的時日裡恍若轉瞬。
卻又在嘴裡綻開酸甜時才驀然發覺,已經仿佛很久都實在食不知味,匆匆果腹。
這一絲渺小的味覺好像滋潤了乾涸,緩緩讓他口舌生津,有了丁點喜悅的滿足。
“你摘了多少,分給彆人嘗嘗。”
北衛順手從懷裡一掏,自衣領中掏出了一小把,打算撚著一粒一粒的朝對方嘴裡喂。
“很多,這是給你留的。”
酸棗枝杈就是一叢叢無處下手的荊棘,枝乾處處都長著尖刺,暗十盯著他遞到眼前的手。
從對方手背上看見了幾不可察的一些小傷口。
他說摘了很多。
其實北衛的膚色偏白,像他那張雌雄莫辨的容貌一樣,他的手看著也是十分細致的樣子,確實像是蘊含了很多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