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慕瑾佇立在內殿隔扇處,感覺此時注視過來的目光才真正有了自己的倒影。
也終於有了與以前疏離不一樣的眸色,天子聲量低啞。
“父皇老了。”
“守這天璣殿半生,是該時候走了,你心懷百姓比父皇磊落。”
“便替父皇繼續來守這國泰民安。”
藍慕瑾恍惚思緒中感受到攥著自己手的力道收緊,當刻連個遲疑都沒有就給了回應,拒絕的乾脆。
“兒臣不願。”
他要的從來都隻是個安穩,期盼的也隻是與蕭爭能相伴餘生。
藍慕瑾不想連累蕭爭也跟著自己留在這宮牆之內。
“這人人渴求的位置,兒臣自始至終都不想要,四皇兄不是也在,父皇還是另尋他人。”
平白突然被點了名的藍望離都懵了。
他是曾經跟蕭爭說過也要爭取,也說過隻有身在高位才能將自己想要的一切都奪回。
可他瞪著眼看向蕭爭與藍慕瑾攥在一起的手,當時腦子隻剩了大可不必。
畢竟當這泱朝的帝王要有謀略也要有狠心,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他都止不住的發怵。
彆說沒有這份心,光想到天天攥著那摞奏折打哈欠就嚇的不行。
再想想哪有帝王整天掛在馬背上朝外跑,更退縮了。
“……我,我母妃是北離長公主,不合適。”
四皇子自己找了個理由推諉,蕭爭瞪著眼都驚呆了,臥槽這會兒他又把這茬拿出來當借口了?
我表哥不愧是我表哥。
那決定說變就變了,他想法是真虎。
不過四皇子的確不適合做這泱泱大朝的帝王。
他的心性適合歸於曠野,蕭爭也希望他表哥能真正的撒開心性不受身份束縛。
比如,去把北離皇位搶過來好了。
揣著這點小心思蕭爭眨巴著眼沒說話,猝不及防被也被天子點了名。
“蕭爭。”
蕭爭嗖一下就把頭轉了過去,滿臉疑惑的與天子對視,聽對方問了個仿佛已經思慮太久的問題。
“朕到如今也還不知道落辰究竟是病逝,還是去了彆處。”
“你……將來有一日你是否也會離去。”
這個問題同時牽動了三個人的內心。
藍望離還不知道蕭爭並不是楚憶蕭,當下並不能聽懂這其中的深意,隻緊張什麼是“離去”。
蕭爭愣了兩秒,而後抬手就把藍慕瑾摟的緊巴巴,當著天子和他表哥的麵一點不要臉的回答道。
“我哪也不去,我藍朋友在這兒。”
不久前五皇子斷袖之癖的傳言沸沸揚揚,到了如今才切實讓人相信,傳言不假。
這一夜過去,天光放亮時大皇子府的人馬才遲遲趕至。
此時的城門內外還是一片狼藉,而那洶湧的暗潮已經在這個夜晚歸於平靜。
邁入城門的當刻,率先聽聞的就是五皇子的確好男風,且早與工部侍郎蕭大人情根深種。
藍懷頌此時才真正明了,為何藍慕瑾敢帶著百眾侍衛軍圍了太子府,都要救出蕭爭一人。
也才真正體會什麼才叫心中酸苦。
蕭爭心悅藍慕瑾,所以永遠都不會去想多看自己一眼。
那澀苦的情緒還沒完全咽下,鐵騎馬蹄聲乍然響徹在皇城街頭巷尾。
不徇將軍帶著天子親自書寫的聖旨繞著整個城內巡了一周。
最後奔至了城南天門湖。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泱朝國號幾十載,朕覺身體大不如前,即日起退居太上皇,傳位於二皇子藍長憶。”
“二子長憶心性廉明,襟懷磊落,定能定我大泱江山安穩。”
“六皇子藍承衍居於天璣殿,以佛子之身誦經祈願,護佑我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