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旗幟服色都有些雜駁和散亂的軍隊在山間緩緩行進著,而其中看起來裝備最好最精良的部分人馬,則是簇擁和護衛在一輛吱呀作響的老舊牛車左近。
就在這輛速度不快,卻顛簸和搖晃厲害的牛車上。眼見得除了那天撿回來之後就趕也趕不走,而一直看似溫順盤附在門口,時不時抖動耳朵以示警惕的灰毛大狗之外,就四下無人的小圓臉再度開聲道
“請老祖恕過,蔓兒當初非是有意隱瞞的。。”
“我明白的,那種生死垂危而命懸一線的情況下,絕多數人早已經方寸大亂了,又哪有什麼心思多說點什麼啊。。”
江畋卻是輕描淡寫道
“更何況,對於一個甫見麵的陌生存在而言,知無不言地坦誠以對,反而是不正常的事情了。。”
“老祖。。。蔓兒。。”
小圓臉聞言卻是有些黯然的低頭下去。心中卻道終究還是讓人厭棄了,就像是早年在那些兄弟姐妹之間一般;父上的寵愛之下,是禮數周全的淡漠和冰冷客套式的疏離。
然後,下一刻,她卻被一隻大手被摁住了頭頂輕輕揉起來,不由有些前所未有的感覺異樣消失貓咪似的咦了一聲,又有些詫異抬起可憐楚楚的小臉來。
“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呢?”
江畋手感甚好的盤著她簡單盤結好發髻的小腦袋道
“我說要扶持你周全,這段時間就一定會儘力護持你周全的,又多想其他的做什麼?沒必要竭力討好我的,想辦法保重好自己就行了。”
“那蔓兒又可以做些什麼,好令老祖在這世上多駐留一時麼?”
小圓臉聞言心中卻是隱隱有些惶恐和悲涼的滋味道
“這個代價啊,隻怕是你,或者說是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付不起的。。。”
江畋不由淡然笑道
“彆看我隻有相應召喚越界而來,這一縷殘缺不全的神念相伴你左右,但是時機到了還是要就此彆去和重歸與天地的。”
“這是天地運轉大勢如此,非人力能夠所逮的。所以啊,不要對我期望太高了,眼下這一縷受損的神念,能夠做的事情相當有限的。”
“老祖!”
這一刻,她似乎可以感受到對方話語裡的誠然和超脫,不由顫聲道忍不禁鼻子一酸還是強忍住了要溢出來的淚水。
卻是難免想起了一些過往。曾經何時那些伴隨她長大的那些人,無論是保姆、侍女、奴婢還是玩伴,隻要她稍加表示出親近來,對方就會很快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僅僅因為作為候選的可以擁有,但不能依賴於某個人。
而當她終於明白過來之後,也隻能強忍住自己過於洋溢的情緒和跳脫天性,學著竭力維持住一個身為公室之女;循禮守矩的基本分寸和體麵,唯一例外居然是那位沒少與父上杯葛,而被私下和暗中罵做不肖逆子,又鬱鬱早逝的世子大兄。
然後,突然有一天就被從彆苑中帶進金海京來,然後在眾所矚目的懵然間,直接被滿臉病容父上手牽手的上殿立於銀安座前,成為分司監領國政的世子之尊;然後又在城破之前,就此帶著一批安排好的文武班底,懵懵然踏上了這條充滿危機與艱難的漫漫逃亡之路。
想到這裡,她就不由自主的順勢將小臉主動貼在了對方的手心裡,隻為了感受來自這位不知道上溯多少代的“長輩”,那片刻存在的溫暖和安心感也好。這也是她在世間絕無僅有的唯一依靠了。
“對了小圓,在你眼中我又是個什麼模樣?”
麵對小圓臉突然表現出來的親昵和依賴,江天卻是有些尷尬的左右他顧道作為一個直的不能再直,生活日常也相當簡單,而對親戚來往有所思社交恐懼的的鍵政黨,對於這種三年起步、死刑最高的類型,他還真沒有什麼接觸和應對的經驗。
“老祖,老祖自然是仙氣淼淼,宛若霧中既遠且近的,蔓兒,蔓兒可都留下老祖的真容意味供奉麼?”
小圓臉毫不猶豫道
“哦,你還會畫畫麼?”
江畋卻是略感興趣道
“蔓兒的丹青和白描,乃是上國的尉遲大家親授的。。”
小圓臉有些緬懷道
“那你除此之外,還會些什麼。。”
江畋繼續問道
“禮樂書畫,詩賦詞章、數算經義都學會過一些把”
小圓臉輕聲應道
“那你學過貞觀政要,學過太平禦覽,學過太白陰或是昭明文選經麼?”
江畋又繼續問道
“隻聞其名,卻是未曾拜讀過的。倒是學過文心雕龍的。”
小圓臉有些疑惑卻是坦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