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因為被仔仔細細往複盤問了大半夜,而有些睡眠不足的江畋,在某種起床氣中再度被叫醒起來的時候,已然日上三竿之後。而負責搖醒他的郭鳳,第一句話就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不好了,江生凶獸屍體出事了。”
隨即,他就跟隨著對方來到,昨晚凶獸停屍和解剖的那座大廳前;然而,撲麵而來的濃重腐臭味,就像是下水道裡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沉積物,又被翻出來一般聞風臭十裡,而讓人無不為之變色。
而在早已經提前趕到的周左都、鄭金吾和海公,三駕馬車麵前;昨晚負責解剖凶獸的那名,有些未老先衰式灰白發色的軍醫官,滿臉衰相的囔聲解釋道
“我可是整整盯了一夜,換了三波的人手,都沒有看出什麼異樣。其間,怕連個蚊蠅都沒有落下過……”
“誰又能曉得,天一亮就突然開始發臭,自內而外的一邊流汙水,一邊乾癟了下去;連那些取出來的器臟也是……”
“不錯,當時情形就是如此,我等皆可為白醫正之見證。”
另一名舉手投足都是乾練氣息,皮弁朱袍的軍吏沉聲道
“若非是我等三家,都有人手在場互為證明,雜家可是要懷疑,可有人居中做了手腳。”
然而,那名略顯富態的宦者海公,卻是意味不明的當眾說了一句
而這時候,江畋已經通過徹底洞開的大門,隱約看見內裡那具專門用來解剖的案板上,碩大如肉山的凶獸屍體已經不見;而隻剩下一堆紅黑相間類似淤泥一般,流淌的到處都是的殘留痕跡。
而他這一探頭,卻被人群中的郭崇濤窺見了。他連忙對周邦彥耳語了兩句,隨即就見滿臉凝重的周邦彥頓時轉過頭來,對著江畋中氣十足的招手問道
“江生來的正好;昨夜裡多虧你提出的那些見解;卻不知你對當下這般的情形,可有什麼想法和見教麼?”
“回左都,見教實在談不上,隻是還需親眼察看了,才能有所回複。”
江畋也不好托大的回答道
不久之後,用醋浸的白布遮住口鼻,同時罩住全身大多數地方,隻留下一對眼睛的江畋;也在幾名相關人等的陪同(監視)下;再度步入了惡臭濃鬱的大廳當中。
隻見他很快就停在了汙臭橫流的案板兩步之外;然後,開始用探伸而出的一隻掛燈,圍繞著案板周圍仔仔細細照看了一遍;卻是始終沒有觸及到流淌到地麵的汙物。
然後,一隻用來探測空氣潔淨度的鳥籠,被送了進來;確認了沒有什麼致命氣體之後。緊接著,江畋又毫不猶豫的打開鳥籠,掏出其中的雀兒用力的甩在那片汙物上。
就見被沾染上許多汙漬的雀兒,掙紮了好一陣子,還是竭力的撲騰著羽翼飛了起來,在地上走走跳跳而去。到了這一步,江畋也可以確認這些殘留物,沒有什麼烈性的有毒成分。
但是依舊需要預防潛在的病毒,或是細菌傳染什麼的可能性;因此,他接下來讓人從外間搬進來幾大筐的生石灰和木炭,圍繞著案板厚厚撒了一圈之後,多少減弱幾分空氣中的惡臭。
下一步,他從外間要來了火鉗,爐勾等物,開始在看起來黏糊糊、紅黑膩膩的殘留物上,用力的拔拉和翻找起來;然後,又從中挑夾出幾個殘留物來,放在旁人備好的密閉匣子裡。
當忙得一身汗淋淋的他,轉身走出來的時候,又忍不住看了眼頭頂的位置。而這時候圍繞在外間的人群,已然是鴉雀無聲的齊齊聚焦在他的身上;就在等待著某種似乎顯而易見的答案。
隨即在他脫下罩袍和遮麵等物,連同鉗子等物都一齊,丟進側畔升起的火籠中之後;第一句話卻是主動詢問那位負責值守了一整夜的白醫正
“獸屍發生異變的時候,是否是在晨曦第一縷陽光,照入室內的那時起?”
“好像……是,如此吧!”
然而那位白醫正卻是有些不確信的蠕蠕嘴巴道然而,聽到這句話的海公卻是愈發臉色不虞,而意味深長的哼了一聲道
“你到底是不記得了,還是不敢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