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相對於這些有的沒的紛紛擾擾,此時此刻的江畋,依舊還是專注在眼前的事情上。比如在已經初步開辟出來的地下場地,對那件收容回來的異物,進行具體殺傷效果和實用性的活體實驗。
又比如,對於帶回來的張縣尉等人的審訊。沒錯,這一次江畋決定由暗行禦史部裡行院,的西京分部本身,來進行後續的審問和調查工作。道理也很簡單,對於現有衙門有司的眼中不信任。
既然之前一係列案件當中,經由他之手直接或是間接查獲,並且交出去的那些俘獲和證據,大多數都很快被人掐斷了線索,而短時間內再沒有太多的進展和下文。這次更出了裡應外合的掉包事件。
於是,也促使江畋下定決心,這一次隨著暗行禦史部裡行院組建完成,就由自己來親自主導後續的調查好了。當然了,當下的西京分部還是相對多有缺額,所以隻能向關係部門借調一二了。
比如,江畋本官所在的禦史台察院,或又是兼領職事的金吾翎衛中郎將府。於是,最先有了回應的是禦史察院方麵。而這一次奉命帶人前來支援和協力公乾的,赫然也是一個江畋的老熟人。
“老鵝?”“鵝兄弟?”“慕容大吏?”正巧在場的林九郎、李環、張武升等人,都不由相繼大聲招呼起來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也算是一起扛過槍,一起公費下鍋倡寮的老戰友了。
隻見那人中等身材而眉眼深重,一身腱子肉將藍黑色的公服,給撐得緊繃繃;自有一股威懾力。赫然就是江畋昔日身陷台牢時,負責監守過他,後來也一起調查過右徒坊事件的,台牢獄吏慕容武。
“監司,從今往後,我便是您的屬下了,還請儘管使喚就是。”隻見他爽朗異常而又恭敬有加的當先拱手作揖笑道“這些兒郎們也都是從台牢那邊抽調出來的,個個都是公門中問話的好手呢。”
“既然是你,自然一切都好說了。”江畋也順勢點頭笑道“隻是你真的下定決心,要來我這邊了麼?要知道,裡行院的乾係可不比彆處,終日麵對的是那些詭奇事物,免不了時常與凶險相伴。”
“不瞞官長,屬下已經想的很明白了。”慕容武卻是順杆往上爬道“如今著世道獸鬼肆虐異變橫生,隻怕就算我想躲也未必躲得開,還不如籍此托庇麾下;更何況,屬下也是有所私心所求的。”
“卻不知道你所求何謂?”江畋饒有趣味的反問道“能說出來聽聽麼?如若條件合適的話,我還可以助力一二”。
“官長還記得當初右徒坊的那位校尉陳觀水?”慕容武聞言頓時苦笑起來道“當初為了照管您的日常之事,我可是轉托了他的乾係。”
“陳觀水,他不是事後失蹤了麼?”江畋不由反問道“官家的內行文上,還據說他可能與禍亂右徒坊的罪徒,有所牽連和乾係?”
“對,他也算是我打小就淵源匪淺的舊識。”慕容武有些無奈的苦笑道“自從他那一夜失蹤之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剩下一家老小衣食無著,就此墮於饑寒。偏偏因此毫無撫恤和進項……”
“我一直想要將背後的乾係找出來,無論他的死活好壞,也對家人有個定論罷了。然而卻屢屢受挫,甚至連我的上官都被警告,莫要再參合此事了。”慕容武又作勢攤手坦然道“但這事終究是我梗在心中的一根刺。所以也隻能籍以轉投貴屬,看看有沒有另辟蹊徑的機會了。此中內情,還請官長見諒……”
“僅僅如此而已麼,卻也無妨的。”聽他坦言相告,江畋也不以為意道“隻要你能勤於公事,不至於疏怠了本業;就算你的私下調查,也可以放到台麵上,由本部助你一臂之力。”
“多謝官長!”慕容武不由大喜過望的再度拜謝道“也不用刻意謝我,這其實是你應得的。”江畋卻是意味深長的道“畢竟,我也想知道右徒坊事件背後,還有哪些牽扯和乾係?”
要知道在前往東都之前,他也曾使人去招攬過一些,當初來到這個世界的熟人故舊。隻是絕大多數都沒有結果;比如樊獅子以家室拖累為由,婉拒了來自江畋的邀請;而初雨就乾脆就找不到人了。
最後出乎意料的是,反而這位台牢出身的慕容武,卻是在私下裡表示出了隱約的回應;因此,才有了如今他奉命從台牢離職,就此轉為暗行禦史部裡行院的監司巡事之故。
隻是,隨著慕容武的到來,還稍帶來了一個額外的消息。就是曾經在半路上被江畋所順手擒獲的,那位差點就裡應外合劫囚得手的雲夢賊頭目;居然不知何故,再度從東都的嚴密看管之下脫逃了。
而他所牽涉的案件,也由此被顯露出來一星半點的;卻是涉及到民間的一個規模不小的錢票造假團夥。而且與曆代被查辦的那些,私鑄寶錢和偽造錢票的案例不同,這個團夥乃是專門偽造債單。
而且他們偽造的還不是,由大唐朝廷發行的國債官票,或是那些實力雄厚的大藩諸侯名下,麵值堅挺或是相對穩定的鐵票債單;而專門變造那些價值浮動較大的中小諸侯藩債,以魚目混珠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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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行事手段相對隱蔽而縝密,基本上都通過層層轉手的途徑流入市麵。因此在朝廷有司聯手下被追查了很多年,也僅僅查辦一些露頭成員和外圍關係人等,卻始終未能將其一舉徹底摧垮打掉。
因此隨著時間一長,還產生另一種不好的傳聞。也就是說,這些被偽造的藩國債單;其實也有部分鋌而走險的海外分藩、諸侯,暗中參與其事,乃至為之便利的緣故;所以才能屢屢查禁不絕。
因此,在東都無意間被捕的這位,來自雲夢賊的大頭目兼重要成員,據說就掌握了其中輸送往來的重要渠道之一。隻是當初他的落網完全是個意外,乃是在花坊中酗酒鬨事傷人才被收監的。
而這個結果,也不免讓江畋再度感歎;上百年的富饒繁華、承平日久,果然已經讓大唐中樞官僚體係,像篩子一般的漏洞遍布和問題多多;也更加堅定了他另起爐灶、自行追查的決心和動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