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百年大征拓的尾聲和末期;除了五方天竺、南海列島,大小澳、新洲、南部膻州、泰西大秦等廣大域外之地,四夷九邊的臨近地方,差不多都被各種屏藩諸侯給見縫插針式的占滿了。
因此當時子嗣眾多的鹹元天子,眼見諸多外戚、勳貴和宗親,都已經沒有什麼食邑可封了。於是絞儘腦汁,在九州之土不可實封的祖宗家法上,打了一點點的插邊球或者說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也就是將東土大陸以外,分布在北海到南海之間,靠近沿岸諸多島嶼當做了采邑,實封給了那些新晉的親貴、宗室;以為恩德和聖賞。因此,這批的新爵也由此成為了一個頗為特殊的存在。
說他們是正兒八經的藩爵嘛,卻又根本比不了那些原有的諸侯分藩;可以如古時諸夏一般的裂土封鎮一方。說他們是國爵嘛,卻又實打實擁有,位於大小海島上的采邑和遷徙安置的若乾領民。
當然了,從某種意義上說,就算是南方最為顯赫的南海公室,及其分出來廣府和東寧的大小宗兩家,也不過各自擁有海南和夷州大島的領邑;而以宗藩之長代牧東海、南海各路諸侯分藩而已;
因此,在曆代沿襲下來之後,也在國朝宗藩體製內,給積累了一大批如此上不上,下不下的近海島藩世爵們;其中比較顯赫的,坐擁翁山一縣(舟山群島主島),而小的可能就隻有個把小漁村。
就像是這次被牽扯出來的陸藩世子,藩邸沙門邑就位於登州蓬萊縣的外海沙門島(廟島群島)。雖然曾經是鳥不拉屎(物理意義上,因為沉積鳥糞可以賣錢)的荒僻地,但是正巧扼據渤海海峽。
位於黃海、渤海分界處,形勢險要而頗多海岬,因此成為了許多海路往來東北的船隻重要避風處。再加上早年大唐對於新洲(北俱蘆洲)的發現和拓植,其中一條輸貢往來的航道就正好穿過此處。
所以陸氏的沙門邑,雖然當初隻是一個敬陪末座的小藩,但也因此趕上了好日子和坐收紅利,成為島藩新貴之中的大富之家。與不但近水樓台的登萊水師搭上關係,還擁有數支通貿海外的船團。
但不管怎麼說,身為諸侯分藩體製內的一員,哪怕是歧視鏈末端的群島諸侯;是同樣在國朝體製當中,擁有相應級彆的豁免和優待權;比如,涉案收監不能輕易用刑,訊問必須有兩院人員陪同。
然而對方竟然連辯白的機會都不要了,就這麼直接跑了;無論如何也是把校方的臉麵抽的啪啪響,而坐實了某種意義上的嫌疑和罪責。也為江畋接下來的後續行事,了更加充足的憑據和理由。
因此緊接著,就有數支金吾街使子弟相繼趕到,依照條例向江畋報到。並就此領命加入到了,對於藩務院內的各處場所搜查中去。畢竟,以藩務院這比同城坊般的占地,江畋目前的人手不夠用了。
而江畋也帶著已查獲的罪證和捕獲的嫌疑人等,被全程都沒有出麵的院方,全權委托沈逸致為唯一交涉代表,就此請到了位於藩務院中的一處大型禮堂,以為臨時停駐和居中指揮、協調的所在地。
然而接下來的搜撿成果,就讓江畋也不免要有些歎為觀止了。雖然其中絕大多數,都與正在追查案件線索無關;但是被突擊搜查出來的,各種形形色色的違禁品和違規勾當,卻林林總總一大堆。
就像是被攪亂的死水當中,沉渣泛起的汙泥與爭相竄逃出來的魚蝦一般;在事無巨細的粗暴搜撿和打草驚蛇式的連鎖反應震懾下,紛遝而至的被迫浮出水麵上來,或又是失去了藏身和遮蓋。
比如,有人居然在生舍裡長期包養粉頭,而且還是多人分攤而共享擋車性質的。又有人暗中蓄養鷹犬等玩物,甚至還有猛獸的幼體。還有以同號結社為名私下設置賭局場所,乃至以定期賭賽活動。caso
更有教職人員利用身份和職務之便,稍帶和販賣不準入學的各種違禁物品,甚至是外間花坊來的特種技師;或又是為其掩護和包庇,以此獲得相應的分成,或又是私下的定期饋贈……
相比之下,雇人冒名頂替以為完成學業和代為應付考試,自己卻在外間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或又是,花錢買通低層教職人員,以參加見習和專門開課為由逃避點卯,反而是頗為正常的事情了。
至於為什麼說,江畋對此能夠如此門清;道理也很簡單。在數年前他的前身也曾是其中代考一員,既親眼見識過其中光怪陸離,也在高年級學長的招攬下,參與過對於其他分院的地下輸送渠道。
隻是後來出了一件讓他深受打擊的事情,這才不得不主動離開藩學;以放棄修習了十多科的學業為代價,暫時擺脫某個是非曲直的旋渦。現如今雖已經物是人非,但江畋也不會因此變得寬宏大量。
比如當年那位提攜過江畋的前身,但也毫不猶豫設局,將其變成替罪羊的前輩;又比如,那位曾經讓前身心動和癡戀不已,卻始終若即若離、保持足夠距離,直到最後一刻,還被玩弄鼓掌的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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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江畋也得以名正言順的,以擴大調查範圍為由,拿到了當年的案卷和相關人等的去處。隻是他們要麼已經歸還藩邸,要麼遠嫁外鄉,要麼在這裡變成了,和前身一樣的“失聯待查”標簽。
但僅僅是這些被翻出來的附帶是非,卻又隱隱牽扯出來另一番,有些怵目驚心的事態;就是,光在這一兩年內,各種正常、非正常的生員離校、失聯事件,不經意間的積少成多就達到了上百例。
而就在當下追查和搜撿的過程當中,又發現了至少十幾家相關的藩屬子弟,居然在大搜撿開始之後就疑似相繼跑路了。雖然,未必都與當下追查的案情有關,但也足以令校方灰頭土臉、顏麵大失。
等到了第二天正午,隨著一處被意外探挖出來的土坑和屍骸,一件發生在學院當中的駭然凶案;也就此大白於光天化日之下。卻是來自流鬼國(堪察加)的奇藩世子可餘誌,被謀殺分屍埋地床下。
而作為凶手正式他曾經的下臣和跟班之一,對方在犯案之後,甚至頂替了他的身份,堂而皇之帶著原本的伎妾人等,在藩務學院裡生活和學習了足足半年多;直到這一次搜撿行動才被驚動逃走。
而在此期間,這個冒牌貨不但頗為活躍,甚至還組織了一個結社,專門賞玩和鑒彆來自外域的珍奇生物。而在日常與他交往過密的數人之中,赫然就有那位疑似豢養獸鬼,同樣在逃的陸藩世子……
但不管怎麼說,一旦涉及諸侯藩家的重大罪案,事態的層麵就不僅限於當下裡行院所掌握了。僅僅是江畋入駐藩務學院的第三天上午,來自西內苑的監門衛,還有理藩院的藩騎隊,相繼開進學坊。
“江監司啊,你莫不是專與諸侯家對上了?”負責帶隊的來人笑笑道“國朝承平百年下來,曆代削爵減等的藩家,也不過雙十之數;可是在你手上,先有禹藩蕭氏,後有高密侯曾氏,現在又攤上了一個陸藩、奇藩。”
“等等,高密侯曾氏又是什麼狀況?”江畋卻是有些糊塗道“這是朝廷的發落和處分,又和我牽扯上什麼了?我可沒有參與過其中任何……”
“因為,前些日子有人在朝堂上拿出了憑證,證明高密侯曾氏被奪爵之後,依舊不思悔改而多有怨懟!”來人意味深長的道“乃至出京前以變賣家資所得,在暗中投下一份買凶殺人的高額紅貼。是以前高密侯嫡支以下男性,皆被賜死,其餘親眷遠流青唐府。”
“更未曾想到,監司果真是能耐非凡,不但聞風而動的刺客未能傷的你分毫,反而連藏匿之所艘被雷霆掃穴,因此,短時之內再無人敢接這番懸紅了……”
江畋不由心中恍然,原來自己抵達東都之後,在溫泉街所遭遇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式刺殺,原來還有這麼一番緣故和背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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