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味道?”身旁專程協調府兵的副尉李環,不由當即錯愕道然而下一刻,江畋似乎也聞到了一種似有若無的奇怪氣味。隨即在加載嗅覺上的“入微模塊”下,他很快就確定了異味的方向。
作為麵積甚至比長安城更大一些的禁苑中,諸多賞玩遊樂設施之一萬獸園的一部分;虎圈原本就是飼養各種藩國進貢猛獸的場所;因此,擁有高大的圍牆、哨塔、望樓和其他功能性的建築群落。
隻是在泰興中興之後,內廷在京師兩大之間另行建立了,所謂的四方博物院和附屬的奇珍異獸館之後;這裡的重要性就大大下降。淪為一些品相不好的老弱病殘動物安置所,因此逐漸荒廢下來。
但是因為當年屬於皇家的遊苑設施之一,時不時要接待來自天家的遊幸;因此建築用料還是相當的用心和紮實。哪怕曆經這麼多年風霜雨雪,大多數建築還矗立如初,隻有部分年久失修的塌頂。
因此,江畋一躍而上一處天頂漏風的樓閣;然後又順著氣味的飄向,相繼跳躍過好幾座的破敗樓閣亭台;最後來到了一處大型獸欄邊上。這裡也是曾經虎圈中,為數不多的還在使用的飼養場地。
因此,在稀疏的荒草黃土之間,依稀可見點點片片殘留下來的破碎骨骸;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出奇;因為這些骨骸更像是用來飼喂猛獸的豬牛羊之類。然而在江畋強化嗅覺中卻是異味的富集地。
因此,在諸多部下都跟著動向趕過來後;江畋當即下令道“選一百個人出來,就地使用探鏟,以三尺、五尺和十尺深度的梯次,進行網格分區探查和地下采樣;隨時隨地報告任何異常發現。”
“得令!”半個時辰之後,在依次響起的呼號聲中,換裝上長杆管狀探鏟的府兵,在監司隊員的帶領下,開始沿著獸欄三尺高的交叉網格標界繩,以一尺為間距依次將探鏟深深插入地麵又挖出。
而後又將探挖出的土樣,倒在緊隨其後的板車上容器中;積攢了一定數量之後,就會被提拎上來,倒在一塊篩沙的網板,攤開進行過濾和分類檢查;結果,這一查就查出了若乾個不同尋常之處。
首先是預先清場時被拔出來的野草,上部分看起來還是青翠如初,但是入土的根莖以下卻是已經開始枯敗發黃。還有一部分附帶取樣的土色層次和濕度,明顯異於其他區域,就像被重新翻覆過。
因此,在江畋一聲令下。隨著完成大部分探方的府兵退出修整,另一隊拿著鎬、鋤等挖掘工具,圍繞著大型獸欄的一角,全力以赴的挖掘起來。隨著大片草皮和土塊的掀起,突然有人停頓下來。
然後,就見一名府兵轉身向後彎腰嘔吐起來;然後,就像是更多的人受到了傳染;相繼從作業地點轉身退開,此起彼伏的嘔吐起來。這時,在旁監督現場的江畋等人,也後知後覺聞到濃重惡臭。
然後,最先開始嘔吐的那名府兵,正在吐著吐著突然間就不聲不響的一頭倒地;而身邊的其他府兵見狀想要去攙扶,卻也接二連三的捂著胸口,或是按著喉嚨露出難受無比的神情,搖晃著倒下。
這下外圍剩下的那些府兵,也當場有些驚乍開來,大呼小叫著同袍的名字,想要衝進獸欄內去救援;卻被在場的監司隊員給直接攔住了。然後就見江畋一躍而下,已然落在了那些倒地府兵身邊。
“監正,小心氣息有害,請。”於琮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嘶聲叫喊道;然後,卻見到絕大多數監司直屬隊員,一副老神自在或是不為所動的維持著現場的秩序,像是對這種情況早已見怪不怪了。
“放心,這世上絕大多數毒物,還影響不到我呢?”江畋對他笑笑道;然後仔細檢查了最初那位倒下的府兵;就見他滿頭滿臉都沾染了嘔吐物;臉色發青而表情扭曲,身體佝僂在地隱隱抽搐著;
江畋不由稍稍安心下來,隻要有氣息就好。下一刻,他就提起這名府兵,在後背輕輕一拍;就聽對方“呃”的一聲,猛然噴吐出一口汙物;頓時就恢複了正常呼吸,而本能大口吸氣和喘聲起來。
然後,江畋又接二連三將那些倒了一地的府兵,給相繼拋出了獸欄;又被同伴給合力接住。在一片急促問候和推拿的動靜中,他才注意到視野中的提示“檢測到少量生化汙染氣體,已屏蔽。”
下一刻,暫時屏蔽了嗅覺和呼吸的他,也來到了被挖掘開的土坑前;隻見被翻起來的坑底處浮土,隱約可見一些殘肢斷體的輪廓;隻是看起來腐爛的特彆快,呈現出大片液化滲透和汙染了土地。
而視野中提示的“生化汙染氣體”,赫然就是來自這些在挖掘中,被暴露在空氣中後產生某種反應,嚴重腐敗的畸形肢體和殘骸。隨即,江畋突然將一點劃著的火柴,投入隱隱氣體蒸騰的坑中。
刹那間一片藍灰色的火焰升騰而起,顯然在這些腐敗所產生的的氣體中,還包括了可以燃燒的甲烷成份。片刻之後,這片被短暫爆炎灼燒過後微微變色的土坑,就被重新返工並進一步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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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作業的人員都換成了監司隊員;並帶上專門的玻璃和膠皮頭罩,外加呼吸閥片和多層活性炭、無紡布,過濾的簡易防毒麵具;而且還調來數輛碩大的揚穀吹風機,實行更進一步通風和淨化。
因此隨著斜陽西下,幾乎占據了五分之一獸欄地麵的深坑,也將層層疊疊的地下埋藏物,徹底的重見天日;而且這些明顯屬於異類的扭曲畸形殘骸,在見到天光那一刻開始,就腐敗變質的更快。
為此,江畋不得不命人就地火速搭起,一大片遮擋陽光直射的棚頂。儘管如此,先前暴露出來的部分殘骸已是加速消融液化;讓坑底變成汙穢不堪的一片灰黑色泥淖,也加大了繼續挖掘的難度。
然而相比被現場殘餘的惡臭飄散,給熏得麵無人色的府兵們;臉色更加難看的卻是副監於琮;因為,他已經注意到其中已經暴露出來的殘骸,粗粗估算怕沒有數十、上百之數。這又意味著什麼?
就在監守殿下在秋獵大營遇襲的當晚,居然還有這麼多的異類,暗中潛伏到了禁苑之中;然後又被悄無聲息的斬殺殆儘。這已不是普通的失職和無能可以解釋了;而是某種更加誅心的可怕後果。
“監正,我……我……必須火速回去稟報上方了!”此時也就是心亂如麻的於琮,甚至連日常口語都變了,卻是一刻都不想再多呆下去了。“這個中事態牽涉太大,已不是本部可以獨立處置。”
“好,但是你必須帶上足夠的護衛。”江畋出乎意料的痛快答應道,隨即又轉身對著在旁警戒的四傔從之二喊道“王郭達、林順義,你們各自帶一組人,親自護送於副監抵達銀台門處……”
王郭達、鄧阿圖、張褒、還有林順義;就是最初在江畋的調試之下,適應了身體異變的四大傔從。然後又一路追隨轉戰殺戮下來,無論針對異類還是敵手,都堪稱是身經百戰和經驗極其豐富了。
後來更是繼續進行身體的強化調試和修習各種武藝,遊刃有餘掌握各種武器和道具、奇物的使用技藝。因此,當江畋不在西京分部時,他們各自帶領的特殊小隊,就是坐鎮其中的主要武力當擔。
或者說,他們憑借多方麵強化過的身體素質,和鍛煉出來的武藝、技巧;足以日常對抗訓練中,輕鬆地壓製訓練有素的半隊(230人)外行士卒;而如果配備上專屬的道具和器械,則戰力翻倍。
如果再加上直屬隊,那些多少經過最初的煎熬和磨難,獲得不同程度身體突變強化的三十七名隊員;組成五人到七人的戰鬥小組,那就算是一旅(8、90人)士兵的突襲和包抄,也能夠應付有餘。
“監正,當不止於如此吧!”然而,於琮聞言卻是臉色一變,當即緊抿嘴唇道“這好歹是京師的側近之地,本官也不是束手待斃之輩。隻要派一些普通的士卒……”
“這話你自己相信麼?”江畋卻是冷笑起來道“於副監難道不覺得奇怪,是什麼人在事發後的大搜檢中,將這些被屠滅的妖異殘骸,給埋藏起來試圖遮掩過去麼?更何況,我還發現另些東西。”
“什麼東西?”於琮聞言不由臉色再變道
“當然是與裡行院有關的東西。”江畋意味深長的道“你不覺得這些殘骸腐壞的太快麼?當初在東都龍門山奉先寺的塔窟事件中,我也見過類似的情形。發生異變的根源,還是我親手處置的。”
“倘若不是剛巧被發現一些端倪,來日就隻剩一些無法分辨汙泥了。”江畋又繼續道“所以我必須未雨綢繆,以防萬一,我在這裡坐鎮以待後續,你必須安然抵達皇城,並且獲得明確的回應。”
“我……明白了,下官一定會竭儘全力,取信與朝廷之中,也為監正求得一個回複。”聽到這裡,於琮也不由深深籲了一口氣,年輕俊逸的表情卻是平靜下來“還請千萬保重……”
望著滿肚子心思策馬飛奔而走的身影;江畋也微微一笑,心道自己一路過來,半真半假的混淆視聽、渾水摸魚的努力,終於得以計劃通了。現在,就看身居皇城大內那位“監守殿下”怎麼接招?
片刻之後隨著挖掘的越發深入,他又注意到了視野當中的新提示“發現少量生化汙染氣體……,發現中度生化汙染氣體……;發現生化汙染氣體源頭,是否進行收容?”。
下一刻,就在前後兩波人輪替的間隙,江畋手中出現了一口半透明的淡紅卵形鞘殼。卻是在東都地下水城追逐中,發現的那處石穴血色祭壇的殘留物。然後就肉眼可見變成了粉紅、深紅、淡紫色。
而深坑裡的黑色汙泥積液,卻在隱隱的變淡、變得透明清澈起來。這樣繼藏在六祖金身內吸收精神浸染的,那枚精怪凝結的黃色珠子外;江畋又擁有了一個暫且用途不明的新底牌和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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