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江畋從他口得到的另一個答案;就有些未如人意了。當年“堯舜太後”的最後幾年光景,所發生震驚京師的那件事;他其實已經回國即位好幾年了。遠隔萬裡之遙,難在其中有所牽扯。
倒是他留在京師,一母同胞的弟弟;後來入繼了六支分家之一,成為當代西陵縣公的李歸海,從中土帶回來一名身懷六甲的女子,並且宣布所生子嗣,即為西陵縣公的世子。結果導致了藩邸內亂。
最後還是身為國主的李歸元出麵,替他平息和鎮壓了家門動亂。但隨後,李歸海就被叛臣餘孽刺殺;國主李歸元以複仇之名,出兵控製並清洗了西陵分家的藩邸和領地;將其變成變相的代管之地。
然後,以便於保護為名,將李歸海帶回來的,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夫人,及其所出之女;一並帶到了瀾海城居養。然後在其中又發生了一些事情;比如李歸元無意間看上了,這位便宜弟婦的容姿。
以尚在繈褓裡的女兒為條件,威逼利誘成為私下禁臠之一;也導致了這位夫人,沒過幾年就鬱鬱而終。由此留下的孤女,也被他順勢交給王妃梁氏撫養;因為王妃正巧認識,這位來自東土的夫人。
曾經同為“堯舜太後”帳下的女官出身;雖然日常接觸不多,但也有過數麵之緣;家門出身也不比梁氏低多少。卻不知為何在身懷有孕之後,倉促嫁到這遠藩外域來;並對過往之事始終諱莫如深。
但令江畋略感意外的細節是當年與歸國的李歸海同行的,還有西國大夏的卸任使臣,官拜行人台右司正的梁壽遠。帶著從東土所獲的一大幫妾室子女、親從護衛,再加上花錢跟隨的商幫、會社。
浩浩蕩蕩的一大堆人馬過境,顯得尤為熱鬨,也讓人格外的印象深刻。原本按照曆代的慣例,西國大夏的使臣過境;無論是前往東土履任,還任滿西向歸國;少不了要接受西河郡王府的盛情款待。
多則逾月,少則十數日,舉辦各種遊獵、宴會,大市集;以及其他的親善聯誼活動。經過一番好生的休整和補充之後,才會重新踏上歸國行程。但這次歸國的大使梁壽遠,卻隻停留了數日就上路。
理由是,伊都有要緊大事召還,實在不好過多的停留和盤桓;連大宴和遊獵都隻辦了一輪。如此的倉促和緊迫,不但令當時國主李歸元記憶彌新,也在當年的起居注中,留下來了不少相關的細節。
但對於江畋而言,這樣的結果就有些大大不妙了。因為,在李歸元斷斷續續的供述,和往複確認過程中;作為線索觸發器的任務場景進度提示,在江畋的視野麵板中,這回一次都沒有主動閃現過。
這也意味著他對此,真的不知情,或者說不能在這件事情上,足夠有效的線索了。除此之外,作為大唐第一家宗室背景的諸侯,西河王府也是東土大內重要的錢袋子之一,受到額外的優待特權。
因此,作為日常度支國計的補充,曆代的西河郡王都會設法,在蒙池國現有稅賦體係之外;發展和經營更多的外圍產業。其中,既有籍著王府名義行事的公開生意;也有不那麼符合法度的灰色營生。
由此發展出許多錯綜複雜的組織和團體,經年日久之下早已盤根錯節,遍布河中甚至是嶺西各地。以至於發展多年之後,其中許多團體結社除了少數高層,大多數成員並不知曉與西河王府的關聯。
而憑借這些外圍組織、結社,所的金錢和消息渠道;西河王府才能將潛在影響力,延伸到河中各地,滲透到諸侯外藩之間;輕而易舉的介入藩家內部事務,乃至成為公然舉兵反亂的底氣之一。
除此之外,作為與大唐天家世代維係的曆史淵源;西河王府私底下還需要協助和配合,東土的皇城大內,偶爾派來的使臣、內官,在嶺西、域外之地進行宣索或是采辦;或是進行其他的秘密勾當。
無論是李歸元為了保命,還是其他的緣由;都極大強調了自己,及其所掌握的西河王府,與大唐天家的密切關係。那麼,究竟是怎樣的底氣,支持他在遙遠域外的河間之地舉起叛旗,不言而喻了。
因此,江畋毫不猶豫隔空傳念,先後聯係了遠在疏勒鎮的令狐小慕,以及遠在長安的阿姐;讓她們就地確認一些東西。同時,通過疏勒鎮的飛電傳訊基點,向長安的西京裡行院附送一段特殊密文。
如果在事後可以確認,作為副使的於琮,成功收到這段密文;那就證明事態還未發展到,最糟糕的局麵。但如果沒收到,那就隻能聯係上計相劉瞻、藩務卿裴務本在內的關聯人等,各自采取對策。
但目前最迫切的事情,還是結束由蒙池國主李歸元,所整出來的這一係列爛攤子。雖然,江畋已經成功挫敗,並當麵擊潰他的起兵反亂;但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其黨羽早已遍布各地。
就算失去了他這個領頭人之後,那些尚未得到消息的部下、親信;依舊會在地方上,按照預定計劃搞事,乃至是由被滲透和控製的諸侯藩家,在周邊舉兵呼應。這種河中大亂局麵也並非江畋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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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下一步將俘虜弄昏之後,江畋就再度騰空翱翔而走;又通過徘徊在王城上方,“走地雞”的被動視野,找到已自東門帶兵入城,開始收拾局麵的西河王妃梁氏,及其所屬部曲、護衛的旗幟。
就在淪為大片廢墟的重華宮前朝,望春殿舊址附近,唯一幸存下來的左闕樓內;聞訊前來彙合的內宰簿周,亦是難以置信的失態喊道“你說什麼!王上起兵作亂,卻被從天而降的仙人懲戒了!”
“宮中因此冒出了,許多吃人的妖魔鬼怪、見人就就不放過;是以,才找來了天譴轟擊,將大部分宮室都夷為平地?李中郞,你身為王上的殿軍之長,可知道自個在說什麼嗎!這話豈能胡亂說?”
“國後娘娘,難道您也相信,如此荒誕不羈的事情!”然後,他又強忍著勃發的怒氣與驚懼,轉頭對著在場一言不發的王妃梁氏道“這怕不是此輩有失職守,為了推諉過錯,才編出如此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