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侍郎的府邸,院子很大,裡麵的仆人侍衛來來往往,洛青鳶三人喬裝成店鋪丫鬟跟著一個小丫鬟穿過長長的走廊,進到一處亭子。
“夫人,雲裳閣的人給您送衣裳來了。”正在亭子裡與兩個姨娘聊天的林岑夢放下手中茶杯,她抬起眸眼看著洛青鳶一眾人。
“姐姐,想必是掛念家中,何時命人定了雲裳閣的緞子。”一個穿著湖藍色牡丹圖案錦衣的女子,墜馬髻裡用碧綠色的珠翠寶石裝飾,雍容華貴的氣勢壓過了身著紅色刺繡雲錦的林岑汐。
她的衣裳雖看得出在府上正妻之位,隻是,她的首飾發釵皆是簡單精巧,紅色衣衫也隻是金絲銀線點綴衣領處,簡潔又莊重。
林岑汐嘴角微微上揚,輕施粉黛的臉上,眼角露出一絲細紋,十年歲月,她也已過了而立年歲,臉上已有歲月的沉澱。
“雲兒,我何時去雲裳閣定了衣裳,倒還給忘了……”林岑汐聲音柔軟細膩。
她身邊兩個姨娘互使眼色相看一眼,她娘家的事,早已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她說這話恐是想與那邊劃清界線,二人不屑的目光時不時看看林岑汐。
低著頭的洛青鳶眼角餘光審視那兩名女子,果然,深宅大院就沒有真正的和睦,一損俱損,福禍相依,不過提一個雲裳閣,這些人恐怕又開始杜撰出多少故事。
“夫人,平日操持府上事宜,那諸事繁忙估計忘記了。這是您上月在閣中定製,說是要在年末小公子加冠之禮上穿的。婢子還記得夫人當時說,老夫人早早離世,見不到小公子加冠成人,你作為他的長姐,自是要注重,彌補小公子的遺憾……”洛青鳶低著頭,她的聲音細柔。
葉玉婷低頭側目而視,這個青衣先生不僅扮起女裝沒有違和感,連聲音都能做到這麼像。
林岑夢眼底的笑意漸漸散去,悲憫的情緒肉眼可見,她緩緩起身一步步走近洛青鳶幾人。
她不知此時手裡端著衣服扮著小丫鬟的女子正是她的弟弟林初棠。林初棠微微抬一點眼眸,眼眶已然微紅,他又不敢讓其他人看出來,垂下頭,心中酸澀。
林岑汐走到林初棠的麵前,她的指尖輕輕滑過冰涼柔軟的衣袍,心裡一陣酸楚,城中關於林初棠的事,早就世人皆知。
前幾日,林府的人來報信說林初棠與林老爺鬨矛盾,他冥頑不化,聽從妖邪要與家中恩斷義絕,如今,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想到這裡,鼻子一陣陣酸楚,眼眶也開始噙淚。
林初棠微微抬起頭,他眼神和林岑汐的目光相遇,林岑汐不知眼前人是自己的弟弟,她隻是覺著這個小丫鬟為何看著挺難過。
洛青鳶掃視一眼坐在亭子裡的兩位姨娘,她走幾步湊近林岑汐小聲說道,“夫人,林老爺有幾句話托婢子與您說。”
林岑汐聽出言外之意,難道家中又生變故,她平複一下情緒,轉頭溫婉對坐著的兩個姨娘說道“兩位妹妹,難得雲裳閣的小丫頭們送衣裳過來,我先回房試穿一下,若是有不妥之處,也好早些與丫頭們說,不至於到時出岔子。”
“姐姐,請便,恭送姐姐。”兩個姨娘站起身給林岑汐行一禮,林岑汐麵露微笑點點頭,步態輕盈端正朝正院房子走。
“試衣裳是假,估計又是她娘家給她傳什麼消息。”湖藍色衣袍的姨娘扭捏著腰肢,一手搖著一把繡著荷花的玉扇陰陽怪氣小聲嘀咕。
另一個翠綠色煙紗羅裙的姨娘,嘴角掛著不屑,眼裡全是蔑視,“也不知老爺是如何想,一個商戶之女,倒讓她坐主母之位,娘家也不是什麼正派之家,出了一茬又一茬的醜聞,她是怎樣厚臉皮管理府上這麼些人……”
“你可彆亂說,你可不知,老爺當年還未考取功名坐上侍郎之位,可是,人家林府出錢接濟打點,才有他今日的官運。”藍衣女子接著湊近綠衣女子小聲嘀咕,“聽府上人說,就是近些年,老爺官場上還是靠人家林府出錢打點。府上也指著她娘家的財力支持,你以為老爺是傻的。所以,這可是財神爺,得供著,隻要老爺對我姐妹二人寵愛有加,何必去酸這麼一個名份。”
綠衣女子抿嘴一笑,絹巾輕輕拍打一下藍衣女子的肩膀,二人眼中露出快意。
她們的低語,洛青鳶使用術法聽得一清二楚,林岑汐和林初棠姐弟倆的性格像大夫人,溫厚平和,待人接物皆是真誠良善。
她在府上的地位竟全是靠著財富維持,若是沒有林府的支持,商戶之女,怎麼能多年穩坐主母之位。
看來,她的處境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洛青鳶心中琢磨,那個侍郎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多年來的相敬如賓,若是他能遇到更好的墊腳石,會不會將林岑汐給取代。
洛青鳶嘴角輕揚,凡間的故事當真是有意思,他們所謂的情,就隻是這樣。
林老爺的寵妾滅妻,林岑汐可能隻是夫君墊腳石的存在,林初墨明麵上隻娶一人,卻暗渡陳倉擁有一個又一個外室。
洛青鳶看不懂世間男兒,他們歌頌的情愛貌似都隻是欲望的奴隸。回想自己也有過讓林初棠利用葉玉婷的想法,所以,世間根本沒有至真至純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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