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玦看著四圍漆黑一片,慌忙搖頭說“不要留我一個!我怕黑!”
福靈安拱手向永琪道“請王爺公主在此稍候,臣一個人去尋木柴足夠了。”
說罷,福靈安轉身離開。
琅玦望著福靈安背影,不做聲。
永琪微微笑著,對琅玦說“若是一個人去,也該我去才是!他跑的倒快!”
“他哪肯輕易陪我……再說了,木柴多的地方肯定是叢林,萬一有什麼豺狼虎豹,若是他碰到了,興許還能搏上一搏,要是你碰上了,一準讓虎狼給吃了!”琅玦朝永琪嘟個嘴,遙望福靈安去的方向。
“我有那麼弱嗎?”
“有!我早看明白了,你就是一隻菜鳥!也就是比我強一點而已!你和我都是天生需要被保護的那種,哪像他,永遠都是保護彆人的人……”說到這裡的時候,琅玦的鼻子有一點點酸,她無聊的蹲下,用小石子劃著地上的土。
永琪看著琅玦的樣子,知道她又在心疼福靈安了。成婚已經數年,她仍然對舊情執念深重,這讓永琪很是擔心。
原地等待了許久,一直沒見福靈安回來,琅玦又站起,翹首遠眺,可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她有些疑心,問“他怎麼還不回來,會不會出事啊?”
永琪笑道“怎麼可能?我們上次走的也是這條路,也是在這一帶休息,前麵不遠還有村莊呢,能出什麼事?”
“可我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琅玦摸著自己的胸口,隻覺得心砰砰直跳。
永琪笑道“不過是去撿個柴火,你都擔心成這樣,那以後你可有的擔心了!”
琅玦喃喃而道“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就沒幾件事是不讓人擔心的,可擔心他的人似乎隻有我一個,難道真的隻是我想的太多嗎?”
永琪想了想,道“那倒也不是,福靈安是正白旗副都統,他所做的事,不是打仗就是護駕,的確危險重重。不過,人各有誌,這也是他的誌向!”
琅玦冷冷一笑,問“你真覺得,他是為了心中的誌向才做這些嗎?”
“聽你的口氣,難道他誌不在此?”永琪有些疑惑。
琅玦道“嫁到富察家之後,我明白了很多以前不去思考的問題。你知道,富察一族的榮耀,朝中上下眼紅的人太多了,傅恒大人一向深謀遠慮,就算祖上軍功卓著,後輩也不能淪為吃閒飯的人,他有四個兒子,不能都養尊處優,否則一定會惹人非議。外麵人都以為,福靈安是長子,責無旁貸,可家裡人哪個不清楚,如果他是敏敏親生的,他會成為一個軍人嗎?你再看福隆安,在家像個寶貝疙瘩一樣,要是傅恒敢說送福隆安去戰場,敏敏就算拚了老命都得攔住!你信嗎?”
永琪點點頭,笑道“真沒想到,你如今對朝臣們之間的事也能明辨不少,我的妹妹真的是長大了!當年傅九叔讓福靈安隨兆惠將軍去北疆征戰,的確是用心良苦,也給其他武將做了表率。不過戍守雲南,卻是福靈安主動請命,並非傅九叔的意思。”
“你以為福靈安為什麼會主動請命來雲南?圓明園救駕,他是首功,可太後卻忌憚福靈安私自調兵這種行為,要求皇阿瑪設法把他調離京城。我親耳聽到敏敏和福隆安私語,他們是借著太後有這個心思的機會,才好徹底的清理門戶,把福靈安打發的遠遠的,讓我再也沒有機會和他糾纏不清,好保全富察家的聲譽……”琅玦揚起諷刺般的笑意,笑的好想哭。
永琪此前雖懷疑過福靈安的離開有些苦衷,卻並不知是這樣的,此刻聽說,不免一陣哀歎。他又望著琅玦,道“他們大概沒想到,就算是京城到雲南隔著千山萬水,也沒能攔住你!”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也不過是生與死,這點距離算什麼呢?睡不著的時候,我常常幻想,如果在那次南巡的路上,在我成婚之前,我能有一次和他單獨暢談的機會,他會不會被我說動,然後帶我遠走高飛?他和我一樣,都是父親身份貴重、母親卑微早亡,都是家裡不被重視、孤零零的那一個,如果我們能在一起惺惺相惜、相濡以沫,難道不會很幸福嗎?可惜當年我的膽子還是太小,顧慮還是太多,如今縱然有再多向他表達的機會,也都來不及了。”琅玦說著,情動深處,忍不住又淚流滿麵。
對麵忽然傳來一根柴火棍掉地上的響聲。
永琪驚了一下,問“誰?”
原來,福靈安抱著一大捆柴火,已經走到附近,在還沒走到他們跟前的時候,聽到了他們談話中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後來聽著琅玦那番動情的表白,不知不覺走了神,手下一鬆,掉下一根木棍。
福靈安放下柴火,走到永琪和琅玦身邊,躬身拜道“王爺、公主受驚了,柴火太多,臣一時沒拿住,掉了。”
琅玦慌慌張張的擦掉了眼角的淚水,問“你……你站在那裡多久了?”
“回公主,臣剛到。”
福靈安向永琪和琅玦行過禮,自去生火,夜裡也無甚要緊的事,他一直都保持著離永琪和琅玦較遠的距離。他要做的,隻是一個護衛。
次日天剛剛亮,三人便動身開始爬山。這一帶都是小山,因為有了上一趟的經驗,永琪帶隊,走過的路大多都還算平坦,除了趕路有點辛苦,倒更像一個郊遊。
山上開滿了野花,琅玦饒有滋味的跑在最前麵,隨手采來幾朵野花,微風拂麵,她聞著懷中的陣陣花香,再看身後跟隨的永琪和福靈安,是她在這世上最在意的兩個人,心中真是前所未有的暢快,一時間忘卻了往昔的所有煩惱,隻想時間停滯在此刻。
永琪之前還怕琅玦嬌弱,爬山容易體力不支,沒想到她竟然跑的這麼快,想來必然是福靈安隨行的緣故。看到琅玦這般開心的樣子,永琪為她快樂著,也為她擔憂著。
也不需達到山頂,永琪記得山腰有條小道繞到對麵,是最近的。他計議著,如果下山後大家體力尚可,今天還能再翻越第二座山。
琅玦笑問“五哥你好心急,一天還想翻過兩座山?”
永琪答道“我恨不能有翅膀立刻飛過去!”
琅玦想起自己剛離開京城,在往雲南趕的路上,也是恨不得插翅能飛,可到了雲南之後,又期望著每天都能過的慢一點,讓雲南的這場夢能做的久一點。
從第二座山下山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最後的一段路程他們走的特彆急,幾乎是跑著下山的。山下有個寨子,永琪上次也是來過的,因此又造訪了之前借住過的一戶人家,這家有兩間用不著的屋子,正好可以借宿。上次借宿時,是永琪和瑛麟住了一間,侍衛們擠在一處打地鋪了一屋子。這次自不必說,琅玦獨自一屋,永琪與福靈安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