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可能是李光旭提前布下的一個局。
作為一個成熟老練的政客,李光旭深諳政治鬥爭的各種手段和套路。明明知道這個小團體已經成為影響撫川政局的一股新勢力,如果急於打壓,效果可能並不是很理想,索性反其道行之,先置之不理,甚至故意縱容起發展壯大,然後暗中做準備,待時機成熟之際,再連根拔起,斬草除根。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加入同塵俱樂部,就很有些特殊意義了。
這樣想著,於是試探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跟任老板說一聲,退出這個俱樂部吧。”
李光旭神秘的一笑。
“據我所知,加入這個俱樂部的條件是很苛刻的,多少人求之不得呢,既然任兆南如此欣賞你,索性就多待上一陣,順便開開眼界,也是不錯的嘛。”
原來如此,看來,李光旭不僅要讓我趟地雷,還想讓我充當臥底,一人飾演多個角色,真是打算往死裡用啊。
當然,這也並非什麼壞事,在當下的撫川,能成為李光旭的親信,至少在政治前途方麵,應該還是有保障的。
“好吧,一切聽您的安排。”林海說道。
他故意把這句話的邏輯重點放在了“一切”兩個字上。無非是想表達,自己將絕對聽從領導的任何指令。
李光旭應該是聽懂了他的話外之音,微微點了下頭,隨即話鋒一轉,問道“柳杖子礦的財務審計進行的怎麼樣,發現什麼問題了嗎?”
林海略微思忖片刻,斟酌著說道“審計工作還沒有完成,但已經發現了很多問題,而且,性質還比較嚴重。”
“哦?那說說看,嚴重到什麼程度!”李光旭把身體往後靠了靠,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
林海把思路整理了下,隨即侃侃而談,一口氣講了二十多分鐘,最後說道“目前基本可以確定,前兩次的財務審計是有問題的,柳杖子礦的經營狀況或許不算很好,但並沒有到破產倒閉的程度,南風集團和礦業公司的某些人之間,存在利益輸送的嫌疑,以體製改革為名,低價變賣國有資產,並從中謀取暴利。”
“能拿出證據嘛?”
林海想了想,說道“據我了解,南風集團在三年前就已經與礦業集團有接觸了,有個姓錢的副總,因為持反對意見,被他們栽贓陷害判了刑,我打算以這個人為突破口。”
李光旭沒有表態,隻是眯縫著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林海不明所以,隻能繼續往下說道“為了能儘快拿到證據,我打算去見一下這位正在服刑的錢經理,還希望您和市委能給予我一些支持。”
“拿到證據後,你打算怎麼辦呢?”李光旭冷冷的問道。
“我的初步想法是,在拿到證據之後,結合審計報告,先追究礦業公司內部人員徇私枉法的責任,然後,麵向全國,公開吸納民營資本的加入,把礦業公司的體製改革,引入一個良性的發展軌道。”林海信心滿滿的說說道。
本以為這番義正言辭的話,會贏得李光旭的讚許,不料說完之後卻發現,李光旭的臉色異常陰沉,嘴角還掛著一絲不屑的冷笑。
他有點含糊了,心中暗想,咋了,難道我說錯什麼了
“李慧對你的評價很高,說你做事喜歡動腦筋,敢衝敢闖,看來,老娘們的眼光還是淺了點啊。”李光旭冷冷的道。
林海微微一愣“李書記,您這話是”
李光旭哼了聲“你腦袋是不是長到屁股上了!還他媽的麵向全國,引入良性軌道,如果是這麼簡單的工作,憑啥讓你個外來戶出風頭啊?撫川有將近兩萬名公務員,就算是萬裡挑一,找個做事認真負責,也不算難吧?”
林海被這番訓斥給搞懵了,怔怔的坐在那裡,若有所思。
李光旭見狀,也不再說什麼,隻靠著椅子裡,一口一口的吸煙。似乎在給他留出思考的時間。
半晌,林海這才苦笑著說道“李書記,我發現,您非常喜歡打啞謎的工作方式,其實,我覺得沒必要的,您完全可以下達明確的指示,作為下屬,我會堅決執行的。”
李光旭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我確實一直在打啞謎,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或許,有些話,您不方便說出來吧?”林海沉吟著道。
“不,我這輩子就沒怕過什麼,向來是敢作敢當,更不可能有什麼不方便說的,隻是在說出來之前,需要判斷你是否值得信任。”
林海沉思片刻,說道“那您現在做出判斷了嗎?”
李光旭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所以,我現在什麼都不能告訴你,一切要看你的表現,假如我判定你不值得信任,會隨時讓你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