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少許，腳步聲傳來。
白衣青年樣貌的鐘馗走上塔頂，此時的鐘馗有少許胡渣，雖身體不會出現疲憊，但其眼眸中依舊存在這種感覺。
心中疲憊。
這鐘馗活了那麼久，內心已經對很多事麻木，甚至鐘馗有想過拋下一切了結自己的生命。
從去到魔界，迦樓羅問他，想要向人族證明什麼的時候，他內心就已經開始動搖了，從始至終，都隻是他自己認為自己是人而已。
看似是人族的英雄，實則什麼也不是，甚至天下人族隻知道他的名，根本不了解他。
“通知安家小子過來吧，我想與他單獨談談…”鐘馗看著天邊沈錄白衣背影，緩緩道。
蒙如玉眼神凝固；“你…”
鐘馗歎了口氣，手持鐵扇盤坐下來；“張起生做什麼，讓安家人去管，我什麼也不想做，此次談話過後，我想退出了…”顯然鐘馗已經知曉張起生在做什麼，但沒打算摻和…
他的心靈很疲憊，在魔界九黎當代人魔黎生給他喝了一杯混沌樹葉製成的茶，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又被延長了…
這魔界，顯然也打算讓鐘馗繼續在天下行走做事，即使不替魔界做事，也讓鐘馗感受到疲憊，總覺得自己越來越渺小。
無形的大手一直隨意擺弄著他。
蒙如玉意外道；“妖災沒有結束，教派沒有斷絕…你此時退出，為何？”
鐘馗抬眼，目光呆滯；“因為…我累了…”
“累？”蒙如玉瞳孔晃動，很難想象，鬼族能有這種感受。
就在此時安靖舉踏上九十九層天師塔塔頂平台，聲音傳出；“鐘馗伏魔，盜魔盒，魔界攝魂圖，平帝都妖災，行走天下斬妖…關閉魔界大門…你是應該累了，人，哪有不累的…”
鐘馗瞳孔晃動，安靖舉道出他的功績，對人族的貢獻，其實他毫無感覺，但那句人哪有不累的，卻有些戳心。
安靖舉最能體會鐘馗的感受。
因為安靖舉又何嘗與鐘馗不一樣，一直被擺弄，又很想當個正常人。
鐘馗本身是人族養大的…無論身份是不是鬼族，都不是他自己選的。
“你想退出，可以…我父安雲瞻與你合作用命鎮魔門…這是你欠安家的，人要有始有終，我們不講天下大義，責任，就講人情，怎麼還？想好了嗎？”
“這是安雲瞻自己的想法，我們隻是一拍即合，我欠你安家什麼？你安家也在算計…瞞著我，最後還是掀了魔界的桌子…我需要還什麼？”鐘馗有些惱怒。
“我欠人族什麼了？人族給過我什麼？”
這安家小子自己幫的已經夠多了，為人族做的也夠多了，但人族呢，可曾為他做過任何事。
若是天下知道了他是鬼族，可能全天下的人還會將他當成異類。
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幫人族做那麼多事，將自己的生命全部浪費在對人族幫助上麵。
“你師妹救你的時候，可沒想這些…她是人族，看來你真的不是人族，人族是在有限的生命裡，做想做的事…即使累了，倦了，還是得想辦法活著，而現在的你，讓我看到了一具想要徹底逝去的軀殼…也能理解你，你活的太長了，又想做人，生命太長對你來說便成了折磨。”
“若想退出，直接退出便是…我不會攔你，每個人都是自由的…”安靖舉走到鐘馗身前，遞出一件物品。
是一個古樸的手鐲。
鐘馗抬眼，眼神驟然回縮；“從哪得到的？”
“我在神君廟埋葬假死張起生時，那無字墓碑底下，據說那塊碑下是你給自己準備的墓…想與你師妹同葬，這手鐲出現在那裡，想必不是你放的，沒人會挖自己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