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雪夜之後發生了什麼,我便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
聽我媽說,那天我昏迷在牆角凍到半夜,是我爺爺起夜時才發現我,把我抱到屋裡取暖的,否則我肯定要被凍死在外頭。
但即便我僥幸沒有凍死,也高燒了整整三天,我爸媽生怕我本來就不好使的腦袋,這一燒就壞得更徹底了。
等我醒來之後,全身無力,整個人病懨懨的,但從小體弱多病的我卻也習慣了。反倒是我的嗅覺變得十分靈敏,即便是躺在床上,也能聞到住在村頭的王寡婦家中午吃的是什麼。好在是狗娃子他們來找我的那晚,那種奇怪的臭味沒再出現了。
媽媽以為是爺爺照看疏忽,才導致我差點被凍死,因此還責怪冷落了爺爺好多天,甚至哭著說什麼“要是我兒子死了,我也就不活了”這種話,我爺爺聽得心裡難受,也跟著一病不起。
隻有我爸稍微理智一些,覺得事情有蹊蹺,知道我醒來後,他連忙詢問我
“小安,你記得你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我當然記得了!
那晚狗娃子他們太過恐怖,我這幾天發燒時總能夢到他們。在夢裡,狗娃子他們不再嫌棄我是“娘娘腔”,反而非常熱情地邀請我跟他們去玩,去的還是後山的那口枯井邊,隻是我知道狗娃子他們已經死了,所以即便在夢裡也死活不搭理他們。
我將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我爸聽後,臉色難看無比,擼起我的袖子看了一眼,發現我的手臂上竟然有幾個紅手印,看大小正是小孩的尺寸。
我媽更是著急忙慌地從我衣領裡找出守心玉,守心玉上果然多了一道裂痕。
我爸低沉著聲音,愁容滿麵“小安他師父果然沒說錯,災劫降臨了。”
如果沒有師父送給我的守心玉,恐怕災劫不會這樣輕易被化解,我也絕不止是大病一場這麼簡單。
爺爺得知我並不是因為他的過錯才昏迷的,心裡稍微舒坦了點,氣色才有好轉,否則繼續這樣病下去,指不定還能活多久呢。
我在床上休息了半天,大概到傍晚的時候,我爸領著幾個大人來看望我。
來的人我也不陌生,全都是村裡的鄰居,其中還有狗娃子的爸爸。他們一個個神色憔悴,看著很沒精神,我從他們身上聞到一股不太好的氣味。
我爸遞給我一個我媽削好的蘋果,哄著我問道“小安,你說狗娃子他們那天來找你,喊你要去哪兒玩?”
我其實不太願意回憶那天發生的事情,但嘴裡的蘋果太甜了,把我心裡的害怕抵消了不少,於是我含糊道
“好像是後山的枯井。”
“快,帶人去後山枯井找找看!”我爸轉身嚴肅道。
狗娃子的爸爸當場就急了,第一時間轉身帶人直奔後山,沒過多久,村子裡就傳來女人哭天喊地的聲音。
原來,狗娃子他們幾個小孩,三天前相約去後山玩,結果一個不小心掉進了枯井裡,其他孩子本來想施救,結果接連掉入其中,天黑以後枯井周圍人跡罕至,再加上天寒地凍的,狗娃子他們就這樣活生生凍死在枯井裡了。
村裡人找了三天,死活沒找到孩子,還以為是被人販子給拐跑了。也是我爸留了個心眼,才帶狗娃子的爸爸過來問我,之後他們果然在後山的枯井裡找到狗娃子幾人的屍體,他們被大雪掩埋,凍成了冰棍,死的時候全都脫光了衣服,臉上還帶著奇怪的微笑。
那時我年紀還小,而且腦子不靈光,沒有想太多。等我稍微長大點,再回憶這些事,隻覺得無比後怕。
狗娃子他們生前不喜歡帶著我玩,死後卻來找我,分明是想引著我去後山枯井,拉著我跟他們一起死!
還好有師父送給我的守心玉,這才躲過一劫。
而我也算因禍得福,熬過這一劫後開啟了鼻識,也稱為“鼻天通”,自此以後,我的嗅覺十分靈敏,有時聞見一些奇怪的“臭味”,便知道附近有不乾淨的東西出沒,及時繞道而行,不敢招惹。
……
又過了兩年,我已經七歲了。
照理說七歲的孩子應該去上小學一年級了,但我因為六識隻開了一識,除了鼻子好使一點,視覺、聽覺卻奇差無比,就好像一個高度近視加半聾,以我現在的狀態,哪怕去上學也學不到什麼東西。
這倒也讓我占了便宜,每當我看到同齡的孩子每天垂頭喪氣地放學回來,回家寫作業還要被爸媽打手心,我就慶幸還好自己是個小廢物,因為我不用上學,就完全沒有這種煩惱。
村子裡,還有一個小朋友和我一樣沒有這種煩惱,那就是住在村尾的傻小胖。
傻小胖全名叫魏翔,母親生下他後就跟彆的男人跑了,父親去年在工地出了事故,落得個半身不遂,之後魏翔發了一次高燒,因為沒人送他去看醫生,等他退燒以後,就成了個傻小子,時常癡呆犯渾。
傻小胖隻比我大三歲,但他的個頭卻像打了激素一樣足足有一米八高,體重超過兩百斤,即便他是個傻子,也沒人敢欺負他,村子裡能挨得住小胖三拳的估計也就隻有耕地的老黃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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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因為我和傻小胖都是“傻子”,村裡的孩子就給我倆起外號,他是大傻,我是二傻,我們這倆傻子被大家孤立,又不用上學,自然而然地就玩到了一塊兒。
記得那年酷暑,天氣熱得讓人喘不過氣,就連風也是熱的,正午時分外頭除了樹下的知了恐怕就沒有活物了,村民們都要等到太陽落山才敢下地乾活。
我和傻小胖不用上學,又熱得快要中暑,便相約去河邊遊泳。
村子的西麵,就是一條蜿蜒的小溪,脫光了衣服跳進去,冰爽舒坦,四十度的天也不叫事兒!
我從小水性就好,仿佛打娘胎裡就學會遊泳似的,小小年紀下水就能閉氣超過五分鐘,要是我媽再給我生一條尾巴,我想我能沿著小溪直接遊到下遊的縣城去!
而傻小胖雖然不會水,但勝在身材高大,小溪的水最深才沒到他的胸口,傻小胖跟著我遊了一整個夏天,好像頭發都沒濕過。
小溪不過三米四寬,最深的地方也不到兩米深,水流也不急。岸邊還長著一棵歪脖子樹,是天然的“跳水台”。
我和傻小胖來到岸邊,三兩下就脫光了衣服,頂著白花花的屁股像隻猴兒似的爬到歪脖子樹上,然後縱身一躍——撲通一聲跳進水裡,那種感覺就像從烤爐換到了冰箱,怎一個爽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