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落腳的地皮上,三根尺長鋼釘入土半截。不過眨眼的工夫,落葉腐朽,地麵變黑,顯見鋼釘上淬有劇毒。
寵渡冷汗涔涔,卻無暇驚駭,神念中見得白光乍閃,鞭子粗細一道光從遠處樹叢中橫掃而至。
“金蠶符?!”寵渡腦海中閃過三個字,腳蹬樹乾借力躍起半空。
“得手了。”
乍起的歡叫聲中,四人持械來砍。
斜上方跳下一人手擲鎖鐮。
左右兩人各執刀劍。
地上一人揮舞棍棒躥起後方。
上下左右前後皆有阻攔,就此將整支隊伍的分工展露無遺一人遠攻封死退路將寵渡迫入伏擊圈,另四人藏在近處突施偷襲;大抵躲得過遠處的金蠶符卻難避開近身的刀劍,擋得下左右卻防不住前後。
布局可說滴水不漏。
時機不可謂不精準。
配合可說無懈可擊。
麵對這樣的圍剿,尋常獵妖客不死也要缺胳膊斷腿兒;但在寵渡這裡卻無所遁形,再精心的偽裝與隱藏也無力——一如神念勾描出的世界那般蒼白。
四個人的準確位置,早在神念外放的那一刻被寵渡了然於胸。因此與其說被四名“螳螂”包圍,倒不如說是作為獵物的“蟬”將計就計。
於是,螳螂與蟬瞬間易位。
寵渡右手反握樸刀,左手二指夾一張炸符射了出去,轟的一聲,將左首那人身裹煙火跌落地麵;旋即一刀,——哧!劃破了右首那人的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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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隻剩前後兩人。
這當口金蠶符到了。
原來皮鞭粗細的金線,已分裂成豎排五縷金絲,末端扁平開闊,薄如刀鋒,遠遠來看,恍若五把長刀橫切而過,將沿路樹乾儘作五段。
砰砰聲中氣流紛擾,斷木四飛。
寵渡順勢擎刀,擋住鎖鐮。
兩邊力道差不多,但位置不同。
鎖鐮大漢從高往低落,寵渡卻是從下往上跳,位置上吃虧,腳下無力可支,被壓落半空;卻將雙腳連蹬斷木,借以卸力緩解墜勢,同時將斷木踩落身後,一時墜木如雨,令地上耍棍那人不得不轉攻為守節節後退。
一切隻在電光石火間,寵渡沾地就走,持刀揮舞再將沿路落下的斷木反打上空。鎖鐮大漢一時下不來,等落到地上,哪裡還見寵渡人影?
“他奶奶的。似曉得有埋伏?此子果然不簡單。”大漢脫口大罵,卻見另一人提刀急匆匆奔上前來,道“大哥,老四燒沒了。不殺了那小賊,難消我胸中這口惡氣。”
“老三如何?”
“還有氣兒……”
“我五人合擊何曾出國紕漏?不想竟在此子身上失了手。”
“追是不追?”
正琢磨著,忽聞四下裡窸窸窣窣響成一片,明顯更多獵妖客循聲而至,鎖鏈大漢斬釘截鐵言道“叫小五撤。”
使刀那人舌抵雙指,望林中吹個響哨,全不管老四一具焦屍,隻扛起老三扯身疾走。也虧平日裡多少次配合練出的默契,三人進退有據,幾息工夫便消失在繁枝密葉間。
就在三人撤退的同一個方向上,往深處再走百裡,胡離正以神念密切關注著戰局,當下見了寵渡真容,一時哭笑不得,“這不是曾跟狼伯一路的那個娃娃麼?……前些天挖坑整成大花臉,先前門坊上也沒把偽裝撤乾淨,竟一時沒認出他來。”
上回招惹元嬰老怪。
這次遭數百人截殺。
嗯,小子挺會惹事。
原本隻想做個旁觀者,此刻心態卻也有些微妙的變化,胡離想起之前狼伯對寵渡的態度,頓時好奇起來堂堂一介丹境大妖,何以對一個人族嘍囉如此照顧?
“也罷。就幫狼伯看看,這小子值不值得。”胡離既知寵渡有神念,自然有意藏鋒不露分毫馬腳,卻見寵渡正齜牙咧嘴靠在一截粗壯的樹枝後。
早前受矮道人一拳,後硬抗烏晶劍意,故此落下舊患;剛才運功行氣牽動傷口,此時發作,寵渡渾身劇痛,跟要散架一般,昂頭引頸喉嚨一滾將幾粒丹藥囫圇下肚,依稀聞得林間各路聲響。
若隱隱傳來的哨音是信號,則方才五人必已撤退,但寵渡不敢心懷僥幸,緩了片刻躍落樹梢,化開隱形符,似個猴子在枝葉間跳來跳去。
走沒多久晃見一人鬼鬼祟祟,將闊如四方一副身板窩在前麵樹蔭下,探頭探腦顯是埋伏模樣。
寵渡望之暗歎“當真冤家路窄。”
——不是申闊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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