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講武德_盤說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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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不講武德(1 / 2)

鷹老三已在門拱下貓有多時了。

多年以前,——那時候還身在玄門外,眾街坊都管他叫“應老三”。後來入了江湖,因其目力如鷹,又應與鷹同音,故而人送匪號“鷹眼老三”。

人如其號,老三一對鷹眼十分犀利,看誰都眼冒賊光,餓鷹捕食似的,皮笑肉不笑的虛情假意總給人一種陰惻惻的感覺。

無怪當日山下初遇時便為寵渡所不喜,大抵對鷹老三來說,看不見的道義遠不及摸得到的好處來得實在。

同樣也就不難理解,早在大殿奪寶時鷹老三見好就收,趕在蛛群入殿之前就抽身離場,轉而埋伏在出洞的路上殺人越貨。

一瞅苗頭不對就果斷跑路,絕不多留,這樣猥瑣下來雖不乏凶險,卻還是被鷹老三屢屢得手,神不知鬼不覺地“陰”掉了五名嘍囉,斬獲頗豐。

及至此番選在門拱蹲守已過去好些時候,雖說久候無人至,但鷹老三卻不急,閒來無事便將此行所得稍做盤點。

“學三爺打悶棍不好麼?一群傻鳥兒硬拚個卵勁。”鷹老三不無自得,冷不丁瞥見一抹火光,頓時精神大振,“在這裡頭還敢以明火照路,怕死不成麼?”

但見曳動的火光飛速迫近,急促的腳步聲愈發清晰,當先一道狹長人影鋪展開來,被凹凸不平的地麵拉扯得略顯扭曲。

幽幽洞中,喁喁人聲隔空可聞。

“天無絕人之路,過此門拱或有另一番光景。”

“寶兄弟如何?”

“胖爺我美得很。”

“再撐一會兒便好。”

“要我說,這一趟最苦的還屬渡老弟。”說話之人頓了片刻,“老弟若要歇腳可千萬彆客氣,換我倆來就是了。”

“一……二……三……人來得不少啊。”鷹老三鬆開彎曲的手指,不自覺回首望向門拱裡側,目光落進石壁上的某處陰影裡。

原是那壁上嵌有一顆卵石,碗口大,顏色與山體無異,位置也極隱蔽,若非有心細察是萬難被發現的。

“哼!人多又如何?有此機括在,再來兩倍人也攔不住老子狠宰一刀。”鷹老三盯著那片陰影,目光灼灼再無方才那種猶疑,反溢出滿滿的興奮與期待。

“先讓三爺看看來了哪路仙家。”鷹老三不敢托大,小意探出頭來觀望,誰承想一俟看清那領頭之人,頓時呆若木雞。

……寵渡?!

意外之餘隻道看錯了,揉眼再察,分明寵渡無疑,更辨出緊跟其後的金克木與趙洪友,鷹老三臉色鐵青,原本的不以為意蕩然無存。

“趴他背上的那一坨該是那個愛管閒事的戚胖子了,山下也就丫的才有這身膘。”鷹老三強壓罵娘的衝動,心間疑竇叢生幾如沸水翻騰。

他四個怎麼走到一塊兒了?

狼狽為奸還是形勢所迫?

暫時勾搭還是長久結盟?

說一千道一萬,眼下這筆竹杠還要不要敲?能不能敲?又該怎麼敲?可否挑撥離間趁虛而入?……

本以為不論來的是誰,總能周旋一番輕輕鬆鬆榨些油水出來;哪曉得如今麵對四人,竟提不起絲毫反抗的勇氣,鷹老三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隻一點不容含糊如果僅是另三個家夥也就罷了,雖說同樣難纏,但多少還能掙紮一下;偏偏跳出來個寵渡。

這廝什麼出身?

禽獸出身。

從一早的叩賞之夜到近日傳得沸沸揚揚的引動天劫,哪一樁是一介嘍囉能乾的事兒?此且不論,單是寵渡啃蛇的傳聞便足令鷹老三反胃與膽寒。

非人哉。

由此易見,眼前這個經寵渡牽頭組成的四人組豈是等閒?說是代表著雜役的巔峰戰力也毫不為過,妥妥的“最強天團”,排除宗門弟子的乾預,絕對能在淨妖山下橫著走。

若無兩把刷子,誰敢輕易去招惹?

自忖手裡的“刷子”不夠用,——既無法各個擊破更沒把握一招將對麵全部放倒,鷹老三整個人恍如霜打的茄子,當時就蔫兒了。

好嘛!先前何其豪壯,再瞅瞅眼下?彆個都沒動手,隻不過往那兒一杵,自己就慫得跟狗熊似的,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呢。

人的名,樹的影。

所謂震懾,不外如是了吧?

羨慕啊。

嫉妒啊。

恨哪。

比起敲竹杠,鷹老三眼下更願意敲退堂鼓,奈何心中不甘如烈焰焚身,著實令人憋屈和憤懣,“老子吃不成肉,你幾個也甭想舒坦。”

無愧於那副長相,跟正經不搭邊卻滿肚子壞水兒,把眼珠子骨碌碌一轉,鷹老三旋即有了主意打個招呼,關門就走。

好教爾等曉得明明出路近在跟前,卻隻能眼睜睜看路被堵死,必叫你幾個也嘗嘗這份跌宕起伏的失落滋味兒,方能稍解三爺胸中這口惡氣。

改道?

此乃必然,卻無妨。

彆的出路定是有的,還不少,但隻要改道,也就伴隨著不可預知的變數與危險。

能因此出點意外,固然最好。

若沿途順利,卻也無可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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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局麵至此,再沒有比讓涼城最有價值散修吃癟更爽的事了——哪怕搶到一件寶貝都無法帶來這種滿足!

故而改道之後會不會折損人手並不要緊,隻要能添堵就行。

“三爺還就不信,惡心不死你們。”鷹老三思前想後未察不妥,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幾人無可奈何的抓狂模樣,不由暗爽,便似胸中悶氣也借此一掃而光;殊不知此番作態全落入寵渡神念中,早已露了行藏。

不過讓寵渡犯難的是,自己該如何解釋發現有埋伏的這件事呢?

一時間貌似也找不到足夠令人信服的說法,與其敷衍了事,莫如想方設法誘迫鷹老三現身,加上不知其是否備有彆的手段,寵渡權衡再三後當機立斷喝止道“且慢。”

“渡兄可是乏了?”金克木問。

“換我來吧。”趙洪友見寵渡長舒一口氣,誤以為是背戚寶累的,與金克木隻是互剜了一眼便暗裡較起勁來,搶著幫忙把人卸下來,“老弟先歇會兒。”

“兄弟,是不是有啥情況?”戚寶與寵渡相識較另兩人更久,自也更知其性,料他若無所察斷不會如此鄭重,“要不讓我下來先?”

“好。”寵渡順勢將人放下,“都警醒些。”

“老弟何出此言?”金克木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也未見丁點兒異常,麵色不免有些凝重。

“直覺而已,許是我過慮了。不過……”寵渡欲迫鷹老三儘早現身,唯有直搗黃龍,“以石為兵趙兄最是拿手,射上幾發自窺真假。”

“老弟言得是。小心駛得萬年船。”趙洪友待三人遠退,起手催運“草木皆兵”,將遍地石塊不論大小一股腦削尖了懸浮於頂,“該打哪兒,還請老弟指個方向。”

寵渡佯裝猶疑,片刻後抬手一指。

這一指落在周圍小夥伴眼中,再怎麼看也是隨意而為;卻精準點出鷹老三藏身之所,便不啻一記驚雷,將鷹老三霹得外焦裡嫩。

“這麼邪性?!”鷹老三駭得魂飛天外,不知寵渡有神念之利,乍以為是寵渡肉眼所見,轉念自忖並未露餡兒,更不信什麼狗屁直覺,便隻能歸因於瞎貓碰上死耗子。

“都是些什麼狗屎運。”鷹老三本就有意照麵,索性搶在趙洪友發功之前變聲急吼道“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

“還真有人?!”金克木鼓眼兒側望寵渡,目光熾熱蒸騰著灼灼敬意,此後竟一度語塞,卻聽對麵趙洪友起聲暴喝“我開你老娘。受死。”

咻咻——

破風聲中,頂上飛石映射著火光乍閃即逝,如尖槍,如離箭,如鋼針,或直取或迂回,勢若遊電朝門拱覆蓋過去。

就很突然。

鷹老三直接懵了。

按江湖規矩,自己既已現身,對麵理該暫止乾戈,給彼此留出商量餘地;哪怕非動手不可,也是在兩邊談崩之後了。

可這姓趙的不由分說直接發功是幾個意思?跟預想的完全不同啊。

“狗日的趙洪友,不講武德。”鷹老三暗罵著忙不迭將一片殘破龜甲丟起半空,合掌抵唇,口中念念有詞。

這龜片分明一件法器,卻不知是鷹老三自來就備好的保命手段還是此番奪寶所獲,竟顯無端玄妙,甫一脫手便大如華蓋,轉瞬間化出一尊玄龜靈象。

轟!

龜象突現,氣浪猛炸,將圍剿而至的各路石兵掀得翻飛四散。

遠處趙洪友雙目微凜,急提一口氣運兵排陣,將石槍石劍石針繞門拱循環往複,直把方圓丈許範圍內密如雨下。

叵奈龜象外柔內剛,背頂堅甲腹接大地,真個渾然一體水泄不通,實在無隙可乘,但叫尖石衝刷一陣不得穿透,隻撞得砰砰作響。

想那石槍石箭石針不過是就地取材,非金非鐵的能有多硬?每來回衝刷一次便勢弱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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