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趙氏揉了揉額角,語氣難掩哀傷。
月團兒能不能熬過這一劫都難說,旁的好像也沒那麼重要了。
“國公爺找的那老先生開的藥方裡的藥引還差幾味?”趙氏問道。
“隻差一味芨芨草,隻是芨芨草生在南梁,府中沒有,世子已經讓人去南梁尋藥。怕來不及,國公爺也知會了皇後娘娘,梁王那邊也叫人去問了。”桂嬤嬤回道。
趙氏微微頷首,她素來不信命,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卻也隻有聽天由命。
蘇世子的嫡女金尊玉貴,但隨時可能撅過去的小阿朝卻沒那麼大的份量,起碼不能讓馬上要登基的梁王殿下拋下政務,立即為她找什麼芨芨草。
不過最後梁王府還是將藥送了過來,和蘇家盟約未散,這點小忙還是要幫的。
正值春日,樹枝冒出新芽,一切都是生機勃勃,欣欣向榮,那是先帝六子,梁王殿下齊慎最為得意,嬌妻美妾環繞,禦極天下的日子。也是蘇家三姑娘病得最厲害,氣若遊絲的季節。
但新帝登基的歡慶聲太吵,吵得病榻上的小姑娘皺皺眉,朝著窗外看過去。
身邊的奶娘說是新帝登基,普天同慶。奶娘還說這是好兆頭,她也能沾上點喜氣。
阿朝看向皇宮的方向,想象著皇帝登基的畫麵,心底有了小小的期盼,賀了一句皇帝萬歲,過了一小會,又賀了一句願自己長命百歲。
也許真地沾了點福氣,漸漸的,阿朝當真有了好轉。
旁的事情阿朝都想不起來了,心底很是後悔病中喊的那聲“娘”。
她不曉得母親竟然聽見了,還記到了現在。
作為蘇國公府的千金,她便是手中沒有銀錢,但也不缺這些,可奶娘不一樣,奶娘有一大家子要靠她養活偏偏母親還停了奶娘的月例銀子。
可她卻還像以往一樣,央著奶娘來看她時,給她帶外麵的糕點。
阿朝越想越難受,最後小聲啜泣起來。
“求求月神娘娘保佑奶娘的兒子能快點好起來吧。”
聽奶娘說起過那個小孩,比她大半歲,卻比小時候的她瘦許多。
嗚嗚她小時候是個小胖妞,能吃地狠,奶娘喂她一個都費勁,家裡麵自己的孩子自然就顧不上了。
除了奶娘兒子的事,阿朝又想起住在附近的慶王世子
她可真是倒黴!
“還有那個壞人,一定要保佑月團兒彆和那個惡人遇上,他力氣大,月團兒打不過。”
惡人本人“。”
那晚雖然喝得有點多,但記得好像也沒把這個小姑娘怎麼著吧?
要是今日沒遇著,他都快忘記小姑娘“告發”他一事了。
齊岩心裡微微歎氣,覺得這個小姑娘運氣不佳,月神娘娘也沒有保佑她,連許願都能被他這個“惡人”聽個正著。
齊岩這般想,一時沒留意,擱在膝上的書,便滑落了下去,掉落在草叢中。
空氣凝滯了片刻,正傷心的阿朝被這聲驚著。
眼瞧著樹下的小姑娘發現,馬上要抬起小腦袋朝樹上望過來。
齊岩立時從腰間摸索出一個銀製麵具,這還是前兩日,長平侯府徐家小子給他的,說是戴著這個去逛花樓沒人認得。
元德六年的春日,皇帝得了大皇子,西北的抗旱秧苗終於成活,江南洪澇過後的疫病也得到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