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日頭下去了些,連帶著屋內都暗沉了兩分。
貴妃榻上的小美人,似有所感,發出一聲小小的呢喃,慢吞吞睜開惺忪的睡眼,不自覺抬起小手揉了揉。
上午出去一趟,在鳳儀宮遇到顧昭容那一出,又在梨樹邊糾纏了半天,宸妃娘娘的小身子有些扛不住,這一覺整整睡了一個半時辰。
醒來時,已是半下午了。
阿朝自個兒坐了起來,攏了攏放下來的長發,打算下榻倒杯水喝。
路過門簾時,朝外間瞟了一眼,稍稍一頓。
外殿的窗柩前,男子穿著黑色繡金龍的龍袍,外裳未脫,姿態威儀,長身玉立。
阿朝醒了神,但緊接著又茫然起來,皇帝來了怎麼不進來,就這麼站在外麵做什麼?
阿朝在心裡掰著小手指頭算了算,這個時辰,上午顧昭容的事兒,皇帝應該已經曉得了,還有她“智勇雙全”抓賊的英勇事跡。
就是不知道,皇帝會怎麼想。
尤其是顧昭容的挑撥離間
這邊發出點動靜,皇帝就有所察覺,但沒有立即轉身,瞧著裡間小姑娘醒過神,並且打完小算盤,才瞧過去。
“睡足了?”皇帝輕聲問道。
也不怪皇帝會這麼問,小妃嬪時常睡到半途迷迷瞪瞪醒過來,皇帝以為是要起身。
結果起來喝口水,等皇帝跟著起身時,小妃嬪自個兒,又迷迷瞪瞪爬到榻上,小被子裹一圈,不用跟他分,睡地不知道多自在。
阿朝聞言,隨口唔了聲,又問道“陛下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不進來?”
“有一會兒子了,剛剛見你睡得地香,怕攪了你的好夢”
皇帝抬步,掀了簾子,入目間,小妃嬪隻著中衣,身量嬌小,但這段日子藥膳溫補著,氣色好了些。
由於剛剛睡醒,小下巴處,被壓住的紅痕還清晰可見,皇帝走近,伸手輕撫了兩下。
指腹微涼,阿朝不自覺嘶了聲。
皇帝微愣,繼而唇角微揚,笑罵了句“嬌氣。”
這都四月中旬,怎麼就冷著了?
阿朝癟癟嘴,委屈巴巴地控訴道“陛下剛剛站在風口處,妾可是從被窩裡出來。”溫差當然不一樣。
不是真委屈,說到底還是撒嬌。
皇帝從善如流地哄了兩句,明曉得自家小娘子嬌氣地狠,更是喜歡爬小竹竿,但偏偏就還是要招惹。
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帝是故意,尋機會哄小姑娘呢。
皇帝身上寒氣確實重,阿朝一靠近就曉得。
忽然,外麵刮進一陣風,窗戶沒關,阿朝穿著中衣,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也不管皇帝,趁著那個話頭,趕緊又邁著步子回了榻上,往小被子裡一鑽。
皇帝“。”
指腹間細膩白嫩的觸感消逝,皇帝低眸,無聲一笑,轉身去外間,將窗戶關上。
瞧著外間的綿綿細雨,皇帝眸色忽地沉了兩分。
這才不過四月中旬,前幾日連日暴雨,今日剛放晴半日,天氣又陰沉下來。
於田地莊稼來說,乾旱不是好事,但雨水太多也是一個道理。
總之,不是什麼好兆頭。
皇帝稍稍一頓,還是將窗戶關上。
外麵的風聲被隔絕出去,阿朝才從被子裡又再冒出來,伸手遞給皇帝一件衣裳。
“中衣做好了,陛下試試吧。”宸妃娘娘笑眯眯道。
仿佛剛剛留皇帝一人抵擋風雨的,不是她這個小混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