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二爺,都寫下來吧。”朱總管看著兩人愣在原地不動,說了句。
而蘇國公再沒說一句。
沒有想象中的盛怒,叫人捉摸不透。
兄弟倆對視一眼,最終還是拿上紙筆,到了一邊。
兩人寫的許多事情都是重複的,從蘇國公被皇帝暗害得了時疫開始,一直到和慶王的書信,以及借著蘇國公的名頭,去聯係的地方官員。
蘇國公的勢力不止在中央,慶王到帝都這一路上要過的關卡,當地的許多官員都曾經受過蘇國公的提拔,就算不屬於世家,尋常不參加帝都的權鬥,但對蘇國公都有深厚的香火情。
拉攏他們,慶王這一路上,會容易很多。
兩人寫了半個時辰,才又回到正廳。
可就這麼一會兒功夫,蘇國公便又瞌睡過去,朱總管喚了他一聲才醒過來。
垂眸看著彎腰站立在自己麵前的兩人,卻並未看他們寫的內容,反而感歎了一句“年紀大了,就是嗜睡你們什麼時候寫好的。”
蘇國公語氣還算溫和,隻是有些虛弱。
蘇世子上前一步道:"兒子們剛寫好之前父親病了,如今,一切但憑父親做主。"
蘇國公不置可否,被朱總管攙扶著坐起來了些,瞧了眼麵前的黑白棋局,不知想到什麼,緩緩開口
“老夫剛剛做了個夢,夢到了你們的母親。”
兩人皆是一愣,都曉得蘇國公口中的母親並非是周氏,而是他們兄弟三個,難產而亡的生母芸娘。
隻是蘇國公一向冷漠,像這種緬懷感歎的話,還是頭一回。
或許是老了,或許是經曆過生死想起了往事饒是想到了這點,蘇世子兄弟兩個還是有些詫異。
“父親夢見母親什麼了?”蘇世子不在意自己子女的死活,但對生母還是有些情感的。
他是長子,這麼多年來,對周氏的反感最大。
蘇國公摩挲著手中的黑玉棋子,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夢見了你們小時候,一家人住在蘇家偏院你們母親想教你們下棋,偏偏那時候家裡剛交完稅,沒有餘錢。我與你們母親攢了十日,她繡帕子,我抄書,才換得十兩銀子,正好夠買一副圍棋和棋譜。"
說到這裡,蘇國公微微一頓。
那時候,蘇國公剛科考完,還沒放榜,他不過是蘇家最不起眼的偏支中的偏支,那一年世家為了大批侵占田地,故意暗中操作,各種苛捐雜稅層出不窮,相較於以往的幾十倍。
百姓們苦不堪言,為了交稅,隻有抵押田地,賣兒賣女,淪為奴隸。
那一年的探花郎,一篇文章,舉朝嘩然。
可在放榜前,探花郎也要養家糊口。
蘇寒柏這一支本就落魄,他是落魄一支中更加落魄的存在。
當然,如果他願意,日子可以很富足,可偏偏他不願意跟著家族吃肉喝湯,魚肉百姓,家族也隻當他是書生意氣,少一個分贓自然樂意。
即便這樣,靠著他和妻子兩個人,過得也很好。
隻是那年賦稅實在太重,像他這樣的人家都沒了餘錢,窮苦百姓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