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同一空間,但又好像有著天壤之彆。
和一個政客談論感情問題,其實遠不如談些彆的。
比較一個政客年輕時,愛誰不愛誰,本身就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
和討論他偏愛哪個兒孫一樣
周氏沒能等來蘇國公的回答,他始終眸色淡然,和往常沒有區彆。
可其實,還是有點不同的。
因為,蘇國公原是沒有必要給周氏一封和離書的。
蘇家落敗也好,就算是滿門儘滅,同這封和離書又有什麼關係呢?
如果真是恨,合該拉著一起入死地的
可害死芸娘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那年對明宗皇帝抱有期望,以浮遊之軀,妄想和所有人抗爭的蘇寒柏。
更何況,將蘇國公同“恨”這個詞聯係起來,本來就很滑稽。
恨和愛一樣,都很難叫人理智,但偏巧,蘇國公是理智到冷漠的人。
他可以為了一件事,蟄伏一輩子,丟棄所有,甚至是親手殺死當年的蘇寒柏。
但他不會因為恨一個人,去隱忍四十年,不是不可以,是沒有多餘的精力。
是四十年,不是四個月,也不是四年。
周氏和蘇國公,做了四十年的夫妻
四十年的夫妻,育有一女,從青年到白發蒼蒼,從不毛之地到第一權臣,蘇國公的落寞和繁華,都是周氏陪著經曆的。
他們之間不曾糾纏,不曾熱烈,從頭到尾,都是周氏一個人的追逐。
蘇國公的原配夫人李芸娘,雖出生小門戶,但讀書明理,外柔內剛,那是個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女子。
所以李芸娘,她嫁的是心中有烈火的少年郎。
周氏嫁地才是眼前這個人,勾結朝臣,玩弄權術,被視為奸佞的人。
但隻要有眼睛的,都知道他們不般配。
一個是目不識丁,長相平平,除了家世,一無所長的世家小姐。
另一個是豐神俊朗,才華橫溢的鰥夫探花郎。
注定不會有什麼共同語言,事實也確實如此。
但其實,也有過唯一一回,周氏被蘇國公選擇過。
當年的蘇國公即便是被逼無奈,但他也是可以選擇樣貌更好,才學更佳,性情更好的堂姐的。
周氏覺得是緣分是天意,但實際上,不過是比起一個有心機,有城府的女人,於三個孩子而言,咋咋呼呼的直筒子更好。
室內熏著安神香,燈光暗沉。
“五郎說,江南風景很好,他會在那邊為你選一個兩進的院落,氣候也適宜,很適合養老你若是不滿意,還可以再挑以後隨州的信,也會寄到那邊。”
看吧,蘇寒柏做事總是滴水不漏,連周氏的去處都想好了。
甚至拿捏住了周氏最關心的事,蘇媛媛的信件。
周氏垂下腦袋,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是很想大吵大鬨的,但和蘇國公,她囂張跋扈不起來。
她甚至可以預見,不管她是什麼態度,他隻會是一個態度。
最後,她發現,和他還是吵不了一句。
周氏從文修齋失魂落魄地離開。
等四周再度靜下來,蘇國公將書案理好,最後坐下來,提筆開始寫信。
落筆卻不是他自己的筆跡,而是秀氣的簪花小楷,落款也不是如今,而是兩年後
周氏從文修齋出來,剛剛的那幾句,已經花光了她的力氣,畢竟,周氏也是個老人了。
周氏就這麼漸漸冷靜下來。
突然,她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一想到那個可能,周氏又來勁了,伺候她的丫鬟都有點懵圈。
老夫人這是怎麼了?
周氏沒再去文修齋,而是去了蘇五爺的院子。
這對“母子”和蘇世子同蘇二老爺又不一樣,蘇五爺沒見過親生母親,和周氏的關係不好不壞。
“你父親是不是讓你在江南為我買院子?是不是這回慶王的事平息不了?“
蘇五爺“。”
蘇五爺看著雙眸放光的周氏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