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才想要去老王爺麵前,上點眼藥。
好提醒一下陛下,他曾經說過的,蘇家之事,不涉及貴妃,同理,那秦家之事,自然也不能遷怒秦皇後。
所有人也都明白,說破天,秦家也不是罪大惡極,即便是最盛時,彆說蘇家,便是俞家和宇文家,秦家也是拍馬都趕不上的。
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
就比方說這個貪腐一案,一次兩次,都要以秦家開始,不是因為他貪地多,而是通過秦家,來警告那些還在觀望的朝臣。
告訴他們,陛下連自己人都查辦了,切莫再僥幸,或是一錯再錯
“姐姐放心,我不過是禁軍校尉,和從前一樣,隻辦好自己的差事。”
即便要殺雞儆猴,也輪不到他這個小小禁軍校尉身上。
秦家也是百年世家說出來很滑稽,秦家這個百年世家,和蘇家,幾乎沒有可比之處,但他確確實實吊車尾存活了許久。
所以,枝枝蔓蔓也不少。
秦家內部,單單是秦國公一個人,就接連娶了三任正室,那就是三門姻親,再加上秦國公的兄弟們就更複雜了。
即便是一家人,飯也是要分鍋吃的。
秦國公麵臨的最大的問題,其實不是貪墨,而是無能,若隻是梁王的嶽父,他能一直苟著。
若元德帝和先帝一個德行,他也能勉強維持。
但偏偏,元德帝都不是
對上,秦國公已經很難跟上皇帝的腳步;對下,身為國丈,他卻掌控不了,因為身份紅利,而滋生貪念的親族
兩頭,他都不討好。
犯了錯,隻要不是十惡不赦,都可以改;但無能,打死他,也還是無能。
不如先退為敬,他退了,秦氏族人,再想做什麼,總要掂量掂量秦國公想地很美好,起碼,在皇帝那,還能留一個麵子情。
所以,什麼是公正?
謀大事者以身入局,身死魂滅,慘談收場;庸庸碌碌之輩,卻能急流勇退。
要說不公,可是曆朝曆代,盛世也好,亂世也罷,好像都是如此。
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無錯無過便是功。
或許這世道原本就是個病人,而這場病跨越了朝代本身,日新月異,鬥轉星移都治不好。
病地久了,所有人都不覺得這是場病,搖身一變,就成了向上的規則。
所以無論是先帝或是明宗皇帝,真庸碌還是假庸碌,沒選國,也沒顧家,隻為了自己。對上,享受著景孝帝創建的錦繡山河,在其位不謀其政;對下,如同一隻吸血的螞蝗,消耗大魏未來幾十年的國力。
曆朝曆代,皇權世家,百姓求的都是腹中有食,頭上有瓦,但沒有話語權就要隨波逐流,隨波逐流就意味著受欺負。錦繡山河未必給百姓享受,但苦難,絕對會被平攤給每一個人。
生而為人,生而為奴,世世為人,代代為奴,偶遇盛世,做吃飽飯的奴隸;遇到亂世,做忍饑挨餓的奴隸。
哪怕最後官逼民反,建立新朝,其實也都是換湯不換藥,不過是走了劉家,來了李家,走了李家,又過來一個孫家
蘇國公也好,元德帝也罷,都改變不了這點,不管是誅滅九族亦或是十族,能殺的是人,世家是除不儘的。
世家沒落,遲早又會興起,或許是元德之後的一朝,或是兩朝之後。
可哪怕如此,大魏還是需要元德帝和蘇國公,因為總要有人為百姓爭得片刻安寧,爭得喘息的時機。
一個人,兩個人,對抗世道太難。
先帝這一生快活,元德帝夙興夜寐,若論萬世之名,先帝不如元德帝;可要是人生百年,就難說了。
什麼樣的人生才算有價值呢?普通人永遠也求不到一個答案。
大多人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好好愛自己,不害人即是有良知。
再善良點的,更像世間的精靈。
有人保護,更多人想要圍獵
秦國公算不上什麼精靈,但要說做多大的惡事,他沒那個膽子,也沒這個能力和機會,更多的就是為秦氏族人收拾爛攤子。就連十多年前,那本秦皇後的詩集,也是俞家威逼加利誘,才交出去的。
他就是個因為機緣,一腳踏入高層,但搖搖晃晃的小人物。
姐弟倆又寒暄了幾句。
突然,秦皇後話音一轉“上回秦家派人傳話,談到你的親事我才恍然,七郎今年都已經十七了,也到了娶妻的年紀了。”
秦七郎聞言一愣,看向上首,發現長姐也正看著他。
莫名的,秦七郎心底生出一絲心虛,有些不敢直視自家長姐的眼睛。
但說出口,卻還是拖延“姐姐,我剛入禁軍不久,正是建功立業的年紀。”
“也不是要你立即成親,秦家為你選了幾戶人家,我瞧了,都還不錯兩姓聯姻,離不得門第,但終究是你的終身大事,姐姐盼著你以後能夫妻和美,所以想先問問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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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後對秦七郎而言,雖是長姐,其實更像母親所以,秦七郎鮮少違逆秦皇後的心意。
但今日,出乎意料的,秦七郎推辭了兩回。
可此時的秦皇後,和秦七郎一樣,一再堅持。
秦皇後默了一瞬。
話題進行不下去了,秦七郎知道自家姐姐也是為了自己,他這個年歲,也確實該定親了。
就在秦七郎還想找借口推辭的時候,就聽上首的秦皇後,突然開口。
"因為宸貴妃?"
輕飄飄的五個字,卻是叫秦七郎石化在原地,嘴唇微動,卻發不了一個音節,不敢置信地看著秦皇後。
長姐她知道了
沉默在姐弟兩人中間漸漸蔓延,而對秦七郎而言,還有另一種煎熬。
最後,秦皇後瞧著自己從小看著長大,性格開朗的弟弟,低著腦袋,起身跪在了大殿中央。
“姐姐,對不起。”
秦七郎喉嚨裡擠出這幾個字。
而這句話過後,大殿內許久都沒了聲音。
宋姑姑守在殿外。
看著秦七郎從殿內走出來,還有點意外。
“七郎君晚膳還沒好,怎麼就先出來了?”
秦七郎有些失神,聞言才稍稍緩了過來。
“宋姑姑我先回府了。”
說罷,沒再管身後宋姑姑詫異的表情,徑直朝著宮外的方向走而去。
宋姑姑端著糕點的托盤,看看秦七郎,又看看大殿內,最後,走了進去。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