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休整一下吧這樣跑下去,是要出事的。”
和之前的數次一樣,劉大總管的聲音又被淹沒住了。
而在最前麵的那個人,緊抿的薄唇早就失去了往日的血色,一臉地木然。
像是一個敗軍之將
十五回來的時候,阿朝的衣裳已經洗好了,正準備晾曬。
“剛剛是什麼聲音?”
顯然,方才馬蹄踏碎冰雪的聲音實在太大,這邊都聽到了響動。
十五將裝著蚯蚓的小桶放下,應聲回道“是一隊騎兵經過。”
說罷,想到剛剛看到的情形,又補了一句“看著挺狼狽的,大概率是前線的逃兵穿著像是帝都的軍隊。”
阿朝聞言,表情微愣,不自覺又朝著剛剛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裡升起一抹不安。
帝都的軍隊有逃兵那豈不是
“你若不放心,回頭那些藥商回來,咱們問問他們。”十五以為阿朝是在擔心,有人來捉她。
阿朝點了點頭,眸光微斂,藏著些許心事。
十五看著蘇世通不打算走,順手也給他燙了個魚鉤,三人整整齊齊地坐在船頭開始釣起了魚。
釣魚這事兒,蘇世通還算擅長。
十五出身軍戶人家,那一片孩子多,想打打牙祭,成群地去池塘邊弄點魚是常事。
所以三人中,阿朝最為生疏。
隻是令人沒想到的是,最先咬鉤的反而是蘇家三姑娘。
“咬鉤了快。”
阿朝還在發著小呆,猛不丁聽到這句,趕緊抬杆,一條一寸長的小魚,就落到了甲板上,還在蹦蹦跳跳地掙紮。
十五將魚撿了起來,放在了阿朝旁邊的小桶裡。
“不賴呀,石榴。”十五一邊誇,一邊偷偷瞄桶裡的小魚,暗自發誓,待會兒得釣個大的。
阿朝對這份恭維反應平平,自從十五剛剛說經過了一群帝都的逃兵後,便開始心不在焉。
之後再有魚上鉤,便機械地重複收竿的動作,一時也忘記了時間。
船內的小隔間,齊岩透過窗戶剛好看到那一幕。
直到小宇子走過來,遞上一包藥粉,齊岩才收了笑,將小窗關上,與外麵徹底隔絕。
然後將那包藥粉,在水裡化開,喝了下去。
小宇子有點想勸,可又無從勸起。
最近他家世子這逍遙散,用地愈發頻繁了。
可要是不用,萬一中途發病
末了,小宇子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端著杯盞,打算出去清理時,正巧看到釣魚的三人。
坐在中間的小姑娘,一條魚接著一條魚地上鉤。
小宇子多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什麼,目光微閃。
而這邊的蘇世通和十五,難得默契地對視了一眼,看了看自己手中毫無動靜的魚竿,再瞧瞧一臉不感興趣,卻不停地在收杆,仿若還有點小不耐煩的小姑娘,全都目瞪口呆。
“小妹你是不是偷偷練過?”蘇世通瞠目結舌道。
阿朝在想小心思,突然聽到這麼一句,隻感覺莫名其妙。
“沒呀?怎麼了?”
還怎麼了,魚全都被你釣光了!
“胡大嫂他們該回來了吧,咱們收拾一下吧。”
阿朝說著,隨意掃了一眼自個兒桶裡活蹦亂跳,大小不一的二十多尾鮮魚,加上十五桶裡的一條黃喉疔,再加上蘇世通的空桶,合計了一下,輕飄飄道“差不多夠吃了。”
十五“。”
蘇世通“。”
阿朝說罷,提著小桶,以一種在十五看來特神氣的步伐,進了船艙。
十五她是在耍帥嗎?
蘇世通被自家小妹給裝到了。
阿朝回到房間,插上門栓,便躺回了木床。
洗過衣裳又釣了會兒魚,小身板其實已經有些疲憊了,可卻始終沒有絲毫睡意,在小木床上輾轉反側。
十五的那句話一直在小腦袋瓜裡打轉。
帝都的逃兵帝都的逃兵。
一方麵,阿朝覺得不可能,因為他們從帝都出來時,收到的消息,明明就是慶王軍已是強弩之末,維持不了多久便會落敗。
照著時間算,謝家軍此時應該正當士氣昂揚。
可有逃兵隻可能是吃了敗仗,局勢難以控製
阿朝在木床上翻來覆去,杏眸中不知不覺中已然染上了層憂色。
等發覺到自己的不對勁,阿朝驀地一愣。
實際上,這些大人物的事,帝都的宸貴妃或許和該關心一二。但她現在阿朝琢磨著,蘇家三姑娘現在應該隻能算是朝廷的欽犯,實在沒有道理再為了這一點沒影的消息而焦慮。
可焦慮和擔憂這兩樣,怎麼可能想消除就消除?
誠然,蘇家三姑娘沒到這個境界,起碼此時此刻不行。
阿朝摸了摸胸口,不知摸到什麼,心下稍定。
過了會兒,小姑娘取出一枚黃玉小印,放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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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隔間內依稀可以聽到外頭的潺潺水聲,阿朝靠著床裡側,小手摩挲著這枚黃玉小印上麵的圖案以及她看不懂的文字,杏眸裡稍稍帶了點悵然。
最終,小姑娘歎了口氣,對著黃玉小印語重心長道“雖然緣分已儘,但終究好過一場,我我是盼著你贏的。”
皇帝“。”
說罷,蘇家三姑娘又接連歎了幾口氣,小身板繼續翻了翻去。
翻著翻著,手裡握著那枚黃玉小印,倒也真地眯瞪過去了。
再度睜眼,阿朝覺得一道金光格外刺眼。
阿朝揉了揉眼睛,待看清四周富麗堂皇的殿宇時,半天沒反應過來。
咦她明明記得入睡前,自己已經出宮了呀。
不等阿朝想明白,突然有人從身後將自己抱住,隨之而來的,便是熟悉的龍涎香的幽香。
“嬌嬌兒。”那人湊到她耳邊,輕聲呢喃道。
阿朝被嚇得一個激靈,差點沒蹦起來。
這聲音是皇帝!
阿朝僵硬地轉身,入目便是皇帝那張冷硬俊俏的麵容,隻是此時,仿若剛睡醒,一臉的恣意慵懶。
阿朝莫名打了個寒顫,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小手不知何時恢複了原先的顏色。
“我不是已經出宮了嗎?我記得自己在船上啊。”
瞧著小美人懵懵地沒搞清楚狀況,皇帝低笑一聲,伸手輕輕刮了下她的小鼻尖。
“說什麼胡話,你是朕的貴妃,怎麼可能會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