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路燈下,一個穿著破舊校服的瘦弱少年站在路邊,他似乎剛剛淋過一場大雨,不僅全身濕漉漉的,褲腳還沾著些泥水。他看起來很虛弱,清雋的麵容蒼白,身形也有些不穩,站在那裡像是一縷留戀人間的幽魂。
不理會周圍行人奇怪的目光,蘇白時不時回過頭去尋找之前那間貼著“囍”字的奇怪店鋪,卻什麼都找不到了。
紅燈轉綠燈,蘇白繼續邁步向醫院的方向走去。
和外表看起來的狼狽有些不同,蘇白的體力和精神其實已經恢複了許多,他甚至能夠感覺到一股特殊的力量帶著暖意在身體中循環,弱小但努力,那是11年前的蘇白不可能擁有的力量,反而更像是他在噩夢世界中獲得的一些特殊的東西。
再考慮到剛才那間貼著泛白“囍”字的詭異店鋪,以及剛才空寂到古怪的街道,蘇白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跟著他一起從噩夢世界來到了現實世界。
……
虹槐市第一人民醫院。
淩晨這個時間的醫院雖然有急診,但絕對不是可以探望病人的時候。蘇白也顧不了這些,循著記憶中模糊的路線找到了住院部的白色大樓。
走進住院部的大樓,蘇白從濕漉漉的校服口袋裡找到了陪護家屬外出的證明,但住院部的工作人員好像對他的到來並不意外,比起蘇白手裡的證明更關注他此刻全身濕透了的糟糕狀態。
“小蘇,你不是說回……家裡收拾你媽媽的東西嗎?”一個中年護士從護士台後站起來,皺眉看著滿身狼狽的蘇白,“怎麼淋成這樣,快,快上去洗個澡去!”
麵對已經記不起名字的護士,蘇白禮貌地點頭回應,腳步不停地向電梯間走去。
“陳姐,剛才那個就是十二樓的小蘇?真的長得很好看,但怎麼……”
“哎,俊是俊,可憐也是真的可憐啊。”
蘇白能夠聽見身後護士台那邊年輕護士和陳護士的竊竊私語,卻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就連曾經的蘇白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慘的人。
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母親一定還躺在十二樓的病房裡,就算還沒有恢複意識,也還活著,心臟也還在跳動著。
“叮——”電梯從地下一層上來了。
蘇白走進裝飾著鏡子的電梯時,已經有一個保安模樣的男人站在角落裡,那個男人有些奇怪地側著頭,似乎是在注視著電梯鏡子裡他自己的倒影。
蘇白本該馬上就感知到電梯裡不對勁的地方,但也許是因為還沒熟悉這具十一年前的身體,也許是因為近鄉情更怯,他就這麼盯著電梯轎廂上跳動的數字,心跳得比瀕臨死亡的時候還快,無暇顧及其它。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站在角落裡的“保安”伸出了手。乾瘦的手臂向前伸展,但穿著保安製服的男人的目標不是站在前方的蘇白,而是電梯鏡子裡蘇白的倒影。
鏡子的倒影中,穿著保安製服的男人的臉竟然是一團潦草的黑霧,而“他”枯瘦的手臂靠近鏡子,向前虛握,像是扣住了鏡子裡那個蘇白的脖子。
似乎隻要“他”一用力,就會折斷鏡子裡白皙但脆弱的頸部。
隻等一個契機……
“嗞——”也不知道是哪根線路出了問題,電梯裡的燈光突然變暗了很多。
也就是在這黑暗即將吞沒光亮的時刻,鏡子裡那個“保安”的手臂完全化作黑霧,卷向鏡子裡蘇白的脖頸,“他”的身形顫抖,像是因為即將成功的狩獵而感到激動。
可就在黑霧觸碰到鏡子裡蘇白的時候,鏡中少年的身影瞬間被一個穿著紅色嫁衣的身影取代,還有一塊精致但不知道為什麼係著銀色鈴鐺的喜帕遮住鏡中紅衣嫁娘的麵容。燈光完全被吞沒之前,還能看到鏡中那個代替了蘇白身影的紅衣新娘胸口處,存在著一個貫穿了身體的巨大的血窟窿,而且還有血一直在往外流淌。
鏡中的紅衣新娘並不像人,根本就是詭異之物!
那“保安”化作的黑霧剛剛靠近,代替了蘇白影子的鬼新娘轉而就伸出蒼白的手爪,用尖利的紅指甲將鏡中的黑霧撕裂。
一切的詭異都隻發生在一瞬間,幾乎隻是眨眼的功夫,電梯裡的光亮就已經完全恢複。遲鈍但還是感覺到了什麼的蘇白快速轉頭看去,但電梯裡隻有他一個人,電梯的鏡子裡也隻有他一個人的影子。
可他明明記得他進電梯的時候,電梯裡還有一個保安?
意識到周遭的詭異之處,蘇白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即使是在噩夢世界裡顯得微不足道的小小詭異,出現在現實世界都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不對勁的事情。
到底是自己的到來扇動了蝴蝶翅膀,還是他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世界?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