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孤燈映紅床,佳人獨坐銅鏡台。
“娘娘,您受傷了?”
一位身穿華服,器宇軒昂的年輕人邁步而入,看見地上的幾縷帶血的布巾,滿臉關心,眼神中儘是憐惜。
“無礙,一點小傷罷了。”
望著銅鏡中宛如花季少女的自己,女子漫不經心道。
“那個剛剛押解回京的妖道,不知陛下準備如何處置?”
年輕人的眸中閃過一抹寒光,冰冷道。
“如今正值風雨飄搖之際,對於此等為禍一方的邪道中人,必須處以極刑才可安定民心,震懾宵小。”
皇帝的決斷倒也合情合理,女子微微點頭不再多說,起身向床榻而去。
“陛下早早回去歇息吧,妾身累了。”
皇帝點點頭,跟隨其後。
“正是,朕也有些乏了。”
女子停下腳步,頭也沒回,淡淡道。
“陛下是妾身看著長大的,如今也已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是該為陛下張羅幾位妃子了。”
女子雖有皇後之名,卻也隻是為了天下蒼生做出的犧牲,待皇帝如自己的弟弟,絕無半點兒女私情。
年輕人心中失落,但仍嚴詞拒絕,擲地有聲道。
“不必了,山河未複,朕又豈能貪戀女色。朕對娘娘一片癡心,天地可證,日月可鑒,若娘娘不喜,朕必不會強求。”
聽見皇帝已經離去,女子心中輕歎一聲,隨即吹掉蠟燭。待夜深人靜之後,一道虛影飛出宮外,紅磚綠瓦之間如履平地,踏雪無痕。
天水牢,潮濕之中透著寒氣,通往牢房的通道常年蓄水,如果沒有機關鑰匙,任何人也休想擅闖其中。
女子早有準備,懷中掏出一片竹葉,隨手擲出,縱身一躍踏葉而行,落地之後滴水未沾,輕功之了得,恐怕天下無出其右者。
然而,就在進入通道拐角處,前方走來一道身形,女子身體如受驚的貓咪一跳三丈,登上房梁。
“陛下?”
夜半三更,皇帝隻身一人來到天水牢,又是為何?女子滿心疑問,卻又不可能當麵質問,略作思忖,隻得按原計劃行事。
用鑰匙打開重重枷鎖,三重鐵門,女子緩緩走入,發現牢內比想象中要好的多,牆角籮筐內裝滿了火把,燈火通明,環境乾燥,地麵整潔。
甚至,她還嗅到了酒肉的味道,犯人更是愜意的坐在椅子上,享受滿桌的美味佳肴,好不快哉。
看見有一黑衣人進來,隻有雙腳被鎖鏈禁錮的犯人,一隻腿蹲在椅子上,吃的滿嘴流油,雖是披頭散發,卻也紅光滿麵,哪有半點階下死囚的模樣?
女子眉頭微蹙,仔細打量對方的容貌,冷冷道。
“你可以走了。”
犯人似乎早已看穿對方的身份,嘿嘿一笑,吊兒郎當道。
“抓我的是你,放我的也是你,是為何意?”
“抓你隻是為了讓你懸崖勒馬,放你隻是因為我樂意。”
“樂意?哈哈哈。”
犯人肆無忌憚的仰天一笑,而後搖頭感慨道。
“我已經說過,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何建年,我叫方圓。方圓的方,方圓的圓。”
在這個習武的世界,方圓不屑於隱藏自己的姓名,但他也不會對任何人坦白自己的心聲,就算——他明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他的親妹妹。
不知多少年前,當方圓還不是何建年的時候,他便敏銳洞悉自己,其實是被困在了一個無比真實的虛擬世界之中。於是,他成為了彆人眼中的瘋子,寡婦門前洗澡,青樓裡麵打鼓,極儘荒唐之能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最後,他更是在自己至親的壽宴上,當眾挖出自己的心臟,將他的雙親活活嚇死。
喜事變喪事的親戚,請來一名驅邪的半吊子道士,陰差陽錯將他的靈魂,帶到了深山之中的望月廟,裝在一口罐子裡沉寂數十年。直到某一天,廟裡的道士背回來一名垂死的少年,方圓便鬼使神差的成為了何建年。
既然對方不承認,女子也不可能繼續一廂情願,而且,目前來看此人似乎暫時性命無虞。
“陛下跟你說了什麼?”
“哈,陛下很欣賞我,讓我靜心養傷。該說不說,這皇帝頗合我胃口,早知道就應該早點來投奔老官家了,興許我現在都能當上個封疆大吏了,哈哈哈……”
女子深吸一口氣,此人容貌與她兄長極為神似,但不知為何,她每次與之交談都有種很強烈的衝動——想狂扁他一頓。
“當上封疆大吏,方便你神不知鬼不覺的吸人血魂?你的這些邪術從哪裡學來的?”
方圓聳了聳肩,故作無奈,卻是一臉的得意。
“不才,無師自通,自學成才。乾嘛,你也想學?也不是不行,先叫聲大爺聽聽。”
女子下意識的捏緊了拳頭,強忍怒氣,凝聲道。
“你口中所說的天魔將至,大劫將起,是什麼意思?”
“咦?我說過嗎?我怎麼記得我說的是,天神將至,昌順將起?你可彆把這些妖言惑眾的鬼話安插在我頭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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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岔子,此人仿佛受到了皇帝的青睞,有意借屍還魂,助他脫困。這雖與女子的目的大致相同,但卻不知道皇帝與他之間,到底達成了何種交易。
方圓性格散漫,百無禁忌,手底下更是有幾萬條人命,但並不是一味隻知殺戮的狂徒,口風異常的緊,套了半天話也沒個所以然。女子漸漸失去耐心,臨走之際又想到了什麼,沉著臉折返而歸。
方圓見狀麵色微變,眉頭一挑。
“莫非,你是皇帝安排來獻身的?甚好,正說此處好酒好肉,唯獨缺了點什麼,原來是少了你這蒙麵佳人……唔哇!你乾什麼!?”
咚!咚!咚!
“救命啊……”
啪!啪!啪!
“女俠饒命!貧道知錯了!”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