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柏已經不是那個剛剛從凱法隆尼亞,這個古希臘時代的窮鄉僻壤跑出來冒險的小女孩了。
她在藍恩教導下充分開發出了自身的天賦,並且依靠自己的卓越的社交能力,在雅典城裡為自己和孤兒們建立起了一份小小的產業。
藍恩教給了她武力的技術,而這些年來一直為阿斯帕西婭乾活兒的經曆,則讓她從這位傑出女政治家的身上學會了對氣氛的敏感和思維的縝密。
“這有點不對勁,莫裡斯迪特。”
福柏對著自己的送信對象如此說著。
小女孩微皺眉頭,下意識地咬著自己的嘴唇。
現在是在莫裡斯迪特的家裡,這位伯利克裡的政治盟友跟伯利克裡一樣,雖然有著大量的財富,可是對政治地位的野心,讓他並沒有把這些錢用於物質享受。
反而隻是在雅典街道邊買了一間連庭院都沒有的小房子,以顯示自己‘有節操的貧窮,勝過無操守的富裕’。
雖然這小房子裡的掛毯、鋪整地麵的黏土、擺放的陶器,在雅典城裡都屬於上品貨色就是了。
而現在,福柏就趴在小房子的雕花木窗戶旁邊,眼神警惕而小心地順著窗沿向外瞄。
乍一看,外麵的情況似乎‘很正常’。
被煙塵弄得昏黃的陽光,原本整齊潔白的鋪石大道邊上,許多裝著花枝的陶盆現在都已經撤掉了這些無法拯救雅典的裝飾品。
反而裝上了艾草、點起火焰,刺鼻卻令人安心的煙氣升騰著飄散。
而在大道之上,衣衫肮臟、身體枯槁的病死者正堆在一起,同樣被燃燒。
而那些依舊對死者懷有不舍的親朋好友,則在火堆之外瘋狂的捶胸頓足,或者呆愣愣的跪著,看著火堆。
而在這些人圍著火堆構建的小圈子之外,還有一些神色鬱結、憤怒的人,正在城市裡活動。
這些人有些是不得不在瘟疫橫行時仍舊出來乾活糊口的人,有的則是趁亂想發財的暴民,還有被克勒翁勾起憤怒的蠢貨。
這一切都很正常,但福柏莫名的,就是感覺不對。
“你最好把你雇傭的護衛叫起來乾活,讓他們跟著你一起走,現在就動身。而不是讓他們守著這間房子,伱自己去參加演講。”
小女孩認真地轉過頭,給自己的送信對象建議。
莫裡斯迪特是個典型的雅典政客,身材有些胖,體毛濃重,禿頂的發型、大胡子。
他聽了福柏的話後,先是眉頭一皺,接著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
於是房子裡的角落,一個穿著全套亞麻甲,腰間彆著一把鐮狀劍的埃及人就朝著房子外走去,看樣子是去查看情況。
地中海是非洲與希臘地區進行貿易流通的絕佳商路,因此在雅典甚至能見到黑人,埃及雇傭兵也不少見。
拿著鐮狀劍的埃及人在外麵探頭看了一圈之後折返回來,笑著搖頭。
“這小女孩太膽小了,可彆讓她的膽小影響你,莫裡斯迪特。膽小鬼可做不出大成就,隻會在半路就被嚇死,淹沒於黃沙。”
埃及人嘲笑著說。
莫裡斯迪特擺擺手,沒有回應自己護衛的話,但也沒有再看福柏,反而好像是專心讀著福柏送來的莎草紙。
即使這張莎草紙上其實就兩句話,而他也早就讀過許多遍了。
福柏歎了口氣,明白這表現就是對方的回應。
身經百戰,從埃及來到雅典的護衛總比一個嘴上沒毛的小女孩可信。
而且帶著護衛參加政治演講,這顯得不親民、不勇敢,也不‘貧窮’,總之對政治形象沒好處。
大概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