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奧納德走向羅莎莉亞的床榻前方,胸膛激動的起伏著,但還是遵循禮儀的單膝跪下。
而藍恩則顯得比他隨性多了。
畢竟女神的大腿都躺過了。
藍恩大步越過裡奧納德,徑直走向羅莎莉亞的床榻。
藍恩先是把縮在他懷裡的葛慈德放在羅莎莉亞跌坐的腳邊,接著從跟在後麵的絨布球手上。
接過小貓一直舉著的大嬰兒,放在羅莎莉亞的另一側。
那雙琥珀色的貓眼緊緊盯著女神顫抖的嘴唇,還有劇烈起伏的胸口。
“請冷靜,殿下。”
獵魔人這麼說著,同時按住了女神顫抖著伸出去,想要觸摸自己孩子的手掌指尖。
女神的體型比藍恩都大,但是力氣並不足以讓獵魔人壓不住。
她顯然不是個有戰鬥才能的神。
這種舉動毫無疑問,乃是不敬。
但是裡奧納德卻隻是在女神的床榻前下意識的想站起身子,卻在膝蓋剛剛離開地麵沒多遠,就重新定住了身形。
他身為女神的近衛騎士,敬愛羅莎莉亞是肯定的,但也絕不是盲從式的敬愛。
這點從他能違背女神的旨意,勸藍恩跟天使信仰互相幫助就能看出來。
現在的情況女神確實需要冷靜。
羅莎莉亞的手一直顫抖著,藍恩按著的時候感受得到。
而他的眼神則一動不動的盯著那蓋住了上半張臉的黑紗,直到女神也哽咽著深吸幾口氣,手掌穩定下來。藍恩才收回按著的手。
“我知道,您與兩個孩子都分隔許久。”
藍恩一邊柔和而誠懇的輕聲說著,一邊掀開了葛慈德頭上蓋著的風帽。
他能聽見羅莎莉亞的呼吸,隨著他將風帽一點點拉開而繃緊。
直到最後,風帽之下出現結晶的反光,那本就細微的呼吸更是像是消失了一樣,整個哽住。
羅莎莉亞知道這些結晶意味著什麼。
藍恩心裡想著。
“聖女葛慈德,我們在賢者們的大書庫中將她救出來。當時她就已經是這樣了。”
藍恩敘述著簡單的經過。
而就是這簡單的經過,就已經讓床前單膝跪地的裡奧納德握緊了拳頭,皮革手套被捏的‘嘎吱’作響。
長期經受打壓的魔法師們,會對歐斯洛艾斯王隱藏起來的女兒、天使信仰的聖女做出來什麼事簡直難以想象。
羅莎莉亞伸手想要觸摸自己的女兒,但又好像害怕傷到那些脆弱的結晶。
現在這些結晶,反而已經成了葛慈德身體的重要組成部分。
而藍恩還並沒有停下,他用冷靜而平緩的語氣繼續說著。
壞消息最好一口氣說完,不然一波一波的噩耗可能會把人給壓垮。
再說羅莎莉亞的精神狀態本就不樂觀。
“我在洛斯裡克曾前往傳火祭祀場,敲響第二次鐘聲。”
羅莎莉亞聞言抬起頭,她曾是洛斯裡克的王妃,身為初代神族長女的她甚至是歐斯洛艾斯掌握傳火儀式的法理性來源。
她當然知道要去傳火祭祀場要走什麼路,甚至那片灰暗的灰燼墓地,曾經都是她在打理。
而藍恩接下來的話也確實證明了羅莎莉亞的正確性。
“我殺了歐斯洛艾斯,他已經變成了一頭無鱗的畸形白龍,陷入瘋狂。歐塞羅特在他手上被用於某種變異實驗,出於對痛苦的逃避,歐塞羅特本能的隱藏了自己,直到在我麵前現身。”
兩個神族的孩子,現在都在母親的身邊了。
可是其中一個渾身被結晶侵蝕,一個全身發青如同死嬰。
再沒什麼比孩子就在身邊受苦,更能折磨一個母親的了。
就連本來跟裡奧納德不對付的絨布球,此時都站在女神騎士的身邊,摘下了自己的小貓頭盔,低沉的抱在懷裡。
“公主和王子會安然無恙的,羅莎莉亞!”
原本單膝跪地,低著頭的裡奧納德突然出聲說著,像是要安慰女神,或者信心。
“隻要您施展那重生之力,一切傷痛都將伴隨著肉體的重塑而消失!”
“雖然這會讓高貴的聖女和王子都變成一段時間的蛆人,但隻要熬過這段時間,一切都會”
裡奧納德沒有說完,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
打斷了女神騎士言語的並不是誰的話語,而是女神的動作。
跌坐在床榻上的女神向前俯身,她幾乎是在強烈的悲痛中不受控製的抽噎、顫抖著。
但還是伸出了手將藍恩的左手,抬起來放在自己蓋著黑紗的額頭上。
獵魔人睜大眼睛左右看看。
這裡沒有能與女神心意相同的羽翼騎士,也沒有聖職這動作的意思是想跟我溝通嗎?
抱著審慎的態度,藍恩在旁邊裡奧納德瞪大了眼睛的目光下,施展了變種的亞克西法印。
人與神之間建立起了思維的溝通。
但是跟第一次的感覺不一樣。
現在羅莎莉亞的思緒,不再能讓藍恩有如同和煦陽光溫暖感覺。
相反,女神的思維在顫抖,甚至瀕臨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