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詛咒降諸其子,降諸其孫
降諸其孫,乃至後世。’
——
藍恩感覺到一陣迷離的暈眩。
並且在眩暈中,似乎還幻聽到了某個深沉而平靜的女聲,在如同宣判一樣的說著什麼。
那平靜的語氣並不反映聲音主人的感情,相反,那平靜中蘊含著一種被接受的絕望。
藍恩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在午睡後並沒有被補足精神,反而頭腦昏昏沉沉、迷離模糊。
這種感覺很不對勁。
因為毫無疑問,已經將星際戰士強化手術進行到這一步的他,本應該擁有超越凡人的激素控製能力。
失眠、休息不足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已經是遙遠的過去了。
更何況,雖然記憶不是很清楚,但他能確定——自己可不是從睡眠中來到這裡的。
一係列的思索隻在電光火石之間。
【聖頌腺體】的植入不僅是讓星際戰士進行再發育,並且進行激素調控那麼簡單。
它還能顯著增加大腦的思維速度與思維線程。
大多數時代的戰場上,需要的都是冷靜思考、戰術嫻熟的專業人士,而不是蠻打蠻乾的愣頭青。
實際上藍恩的身體,在他反應過來時正處在一種失去控製,正要歪倒的過程中。
但是在他的意識清醒之後,他的左手立刻就戒備的按在了腰間湖女之劍的刀柄上。
而他的右手則在即將撞到地麵時,輕巧的往地麵上一撐。
流暢至極的撐地旋身,讓藍恩立刻脫離了即將摔倒的體態,並且進入了能隨時應對周圍威脅的戒備姿勢。
身上大體骨白色的重型甲胄在這個過程中帶起了沉重的風聲,卻絲毫不影響動作本身的輕盈和流暢。
獵魔人反手按著刀柄,一雙琥珀色的貓眼機警的掃視四周。
但是片刻之後,他緊繃的肌肉開始放鬆,身體也漸漸從戒備的架勢裡脫離出來。
這裡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危險。
四周空寂無人。
這裡似乎是一個教堂。
大塊石頭堆砌起來的建築,看起來結實又壯觀,教堂的主祭講壇上鋪著一條血紅色,帶著繁複金線紋路的絲綢綬帶。
教堂高聳的上層牆壁上,也有很多血紅色的大塊絲綢旗幟,從橫梁的旗杆上垂落下來。
一個彆致的金杯,就安放在主祭講壇的絲綢綬帶上。
似乎是祈禱時要用到的儀式物品。
好幾排木質的長椅擺在教堂裡供信眾祈禱使用,現下空無一人。
而藍恩此時就站在主祭講壇和信眾長椅之間的空地上。
“麒麟和絨布球不在身邊,它們去哪等等,它們似乎確實不該在我身邊。”
藍恩一邊打量四周,一邊低聲呢喃著,同時有些疑惑的皺著眉頭。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嘴裡篤定的說出了結論“我似乎缺失了一段記憶。”
失去了一段記憶,這是足以讓任何人失去分寸的境況。
記憶是人格的基礎,而失去記憶則意味著整個人的人格都不再穩固。
這種狀態能帶來的恐慌情緒是正常人無法想象的,老年癡呆症前期患者那似乎無時無刻都惶恐不安的情緒正來源於此。
但是此時藍恩的情緒和語氣,都依舊穩定。
似乎這種糟糕的境況並不足以擊垮他,反而因為危險和不確定的嚴峻狀況,讓他更加理智,更加堅韌。
這座教堂的四周是巨大的玻璃,如同血液一樣紅的夕陽正傾斜的透過窗戶灑進來。
那些在牆壁上又窄又高的窗戶,幾乎將血色的夕陽塑造出了一股殘酷的鋒利感。
微微皺起的漂亮眉毛下,琥珀色的貓眼中透露出回憶和思考。
“失去的記憶,在時間跨度上並不長似乎隻是從知道了人偶的名字到剛才而已。總共有一天多點兒?”
藍恩的手掌無意識的撫摸在自己的胸口位置。
附龍鱗片皮手套的掌心皮革部分與堅實的胸甲發出輕緩的摩擦聲。
“而且這股不安的感覺並不濃重我似乎並不為那段記憶而不安,而隻是對現下的情況感到無措。”
藍恩深入的感受、剖析著自身內心的情緒。
深入自己的精神,並且以理智的邏輯來分析、評估自己的精神狀態。
“曼妥思。”
將自己的精神評估完畢後,似乎已經有點頭緒的藍恩呼喚著腦內的夥計。
“為您效勞,先生。”
“能調取記憶記錄嗎?”
藍恩斜著抬頭,看向那透出血色夕陽的,又窄又高的窗戶。
“我恐怕無能為力,先生。”曼妥思的聲音中也透露出不解,“同時間段的記錄被封存了。”
“能解開嗎?”藍恩詢問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神卻已經有了些篤定。
“此建議不可行,先生。”曼妥思將許多操作界麵都投射到了藍恩的視網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