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直到深夜才回來，心腹跟著他，低聲稟報了幾句。
那騙子，果然默認了今天的奇異天象是他所為，李元吉待他也更加恭敬。
然後騙子就說要暫時離開，李元吉不許，兩人又是一番拉扯，騙子說要做一些東西，最終李元吉還是同意了，說明早放他離開，然後派幾個人保護他。
李世民聽得一笑。
他發現，這個騙子的想法，確實很奇怪，處處格格不入。
就算沒有綿綿提及，他查下來，也一定會覺得很稀奇。
就好比騙子一直理所當然地以為，他還有機會離開李元吉。
可其實，不管他是不是弄錯了，從他進了齊王府的那一刻，他的命運就已經由不得他自己了。
甚至更早，從他在平康坊展現出“醉後摘星”的本事之後，他的命運就已經不由他了，差彆隻在落在誰手裡而已。
他為自己精心打造的露麵，完全就是稚子抱千金過鬨市啊！
除非他真能飛天遁地，否則，一個人怎麼可能對付得了一個門閥，乃至王府，皇族？
是，確實，有本事的門客，會得到很好的待遇。
但這很好的待遇，並不包括自由。
都彆說失敗者李元吉了，就算如今剛登基的李世民，一個成功者，如果手頭有這麼一位不可控的“真神”，也不可能放他隨便到處跑的。
除了這個，還有一點。
時局未定之時，改換門庭改事新朝都是常事，但在當下這個形勢，新帝都登基了，你先投李元吉，想再投李世民……就算你有驚天本事，也很難得到接納，除非你真能說動李元吉向上舉薦你。
可就是這種大家全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偏偏那騙子就是不懂。
而且，這中間還發生了一件小事兒。
騙子神態高傲地指點李元吉，讓他做一些“桌椅”出來。
他形容了一下那個樣子，做倒是很好做的……但，按著時下的禮儀，跪坐才是最標準的姿勢，也就是兩膝彎曲，膝蓋著地，屁股靠著腳跟而坐。
其次是跽坐，也就是屁股坐在小腿肚上的姿勢。
這樣正襟危坐，確實不太舒服，但這正是一種“禮”，一種規矩，一種自我約束，而非為了舒服一昧地去順從天性。
連趺坐，也就是盤膝而坐，都算是比較隨意的坐姿，又怎麼能坐到高腳椅子上，雙腿下垂而坐呢？
這種類似於箕踞的姿勢，對著人坐下，甚至是一種羞辱。
所以，不是大家想不到、造不出高腳桌椅，而是如今的規矩就是如此，要改變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變得。
真不在於正不正確，而是騙子身為一個門客，跟主公，或者主人說這種話，顯得非常失禮且庸俗。
退一步說，就算他真是個神仙，神仙界真是這樣的，他說出這種話，也仍舊顯得婆婆媽媽，不合時宜。
打個比方，你去敬神，神忽然現身，跟你說，以後敬神不需用盤盞來盛裝，直接放到地上……你會是什麼心情？
就那種……雖然你知道他是神，也許有道理，也許神仙界真是這樣的，但還是會忍不住嫌棄，放地上的我都不吃神卻吃？？
就是這種感覺了，“神仙”一下子就不那麼高大上了。
如果他沒猜錯，等明天，騙子還會試圖甩開李元吉的人。
可是，李元吉派給他的人，如果真把他跟丟了，那就是一個死……誰又敢讓自己犯這樣的錯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