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掠過清澈的天空,灰黑的喙不時張開,發出陣陣悅耳的啼鳴。
王義的思緒從漫天飛雪的冬季,被拉回了燥熱之氣升騰的盛夏。
他望著眼前梁真遞過來的手。
那隻手粗糙黝黑似鐵,青筋如龍盤伏;虎口位置有一層厚厚的繭子,呈濃重的黃色,就如成熟的麥穗;手背上四個骨凸在平伸的狀態下,有一圈肉色的墊子,這顯然是常年捶打沙袋留下的鍛煉痕跡。
也許在普通人看來,梁真的手是一雙充滿了力量的手。
可是在王義的眼中,梁真的手上繚繞著一層黑氣,那層黑氣就如初秋的薄霧,朦朦朧朧,看得不甚真切;又似夜幕降臨的傍晚,仿佛醞釀著未知的危險。
黑色,象征著危險,也象征著殺戮,更象征著死亡!
何況黑氣之中,還有八九個或黃或紅的光點不時明滅,就如漆黑的夜空裡眨眼的星星。
王義知道,那黑氣是因果的纏繞彙聚,那光點代表著生命,已經逝去的生命,葬送在梁真手裡的生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王義心中有了一絲不可名狀的領悟,雖然沒有感覺有任何的收獲,但是又感覺收獲良多。
此時梁真手上象征著因果的黑氣,就如一條青黑的蟒蛇吐信,緩緩向著王義的雙手蔓延而來。
王義不由向後退了兩步,將依舊濕漉漉的手展示了出來“梁警官,不好意思,又給你添麻煩了!”
梁真對王義的反應,有些詫異,因為王義的目光裡,有著深深的恐懼,就仿佛他伸過去的不是一隻手,而是一柄染血的凶刀。
“還有去河江的嗎?買票上車了!”
被滿倉喚做春花的中年婦女,手裡拿著一個大喇叭,正在高聲吆喝。
王義不等梁真開口,又是後退一步,輕聲道“梁警官,馬上發車了!我走了!”他說罷,轉身就向轟鳴的大巴車走去。
梁真看著王義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他伸手向腰間摸去——腰間並沒有配槍,也沒有手銬、警棍之類的器械。
人數過百,形形色色!
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同的年齡段,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生經曆,不同的三觀,就會產生各種各樣的結果。
梁真不再關注王義,而是將目光望向老錢,正要開口勸慰。
老錢騰的站起,一手抱著香爐,急行數步,攔住前行的王義,而後“撲通”一聲,跪倒在王義身前,眼中含淚,滿臉悲戚,哀求道“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能不能幫我找回我女兒的頭顱!哪怕是死了,也要留個完整的屍首!我在這裡給你叩頭了!”
一陣疾風掠過大地,蕩起無儘的塵埃,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在汽車站之內縱橫馳騁。
地麵上乳白透明的垃圾袋,粘滿油膩的白色飯盒,還殘留著殘羹冷炙的打包杯,以及一些散落的紙片碎屑,就如丟盔棄甲的敗兵,又如大海無根的浮萍,被漩渦裹挾著四處飄蕩。
花圃裡花朵在狂風中搖曳生姿,嬌豔中更添幾分倔強。
王義正在茫然無措之時,老錢額頭觸及地麵,連續不斷發出“嘭嘭”之聲。
旋渦疾,風聲咽!
額頭觸地的沉悶聲,就如一個窮途末路之人臨終前不甘的呐喊,又如一個心懷死誌的戰士陣亡前不屈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