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一路並肩同行,有著說不完的話。
殷梨亭雖然生性溫柔靦腆,也不善言辭,當麵對著他自小便十分依賴的五哥時,又是在久彆重逢之下,說話之間便全然沒了半點避忌,也比平時健談了許多。
他絮絮叨叨的跟五哥講了他自己這麼多年的經曆,也提到了今年正月初八那天下山後,遇到的那一段,令他終身難忘,悲慘又絕望的遭遇。
“……五哥,你是不知道,在我那段最黑暗困難,又最絕望的日子裡,我想的最多的不是師父和眾兄弟。說了你也許不信,我想的最多的,還是你。
在庫爾德遜將我折磨得死去活來之時,我什麼都想不起,心中一直在迷迷糊糊的想著,若是有你在我身邊,那該有多好……”
殷梨亭說到這裡,一向多愁善感的他,眼眶已經微微發紅,淚水也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五哥,你雖不是我的親哥哥,卻勝似親哥哥。若不是師父當年帶我回武當,我恐怕早就凍死餓死在街頭了。
記得我初上武當之時,我什麼都不懂,還特彆膽小,與幾位哥哥又是初次相識,我心中更加惶恐難安。
是你,一直在我身邊陪伴著我,激勵著我,安慰著我。你知道我怕黑膽小,就連睡覺時也陪著我。在你的引領下,我才與各位哥哥漸漸相熟。漸漸的,我才不再害怕。但是,在我心中,師父雖親,卻及不上五哥你對我的關懷備至。在武當山與你們一起學武的那些日子,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活著出去,找到你,也成了我那段日子裡,唯一能支撐著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當庫爾德遜將蠱蟲放入我傷痕累累,已經瀕臨崩潰死亡的身體之中時,我心裡最後的倔強和堅守,已經消失怠儘,隻剩下一片絕望和冰涼,我知道,我這一輩子,已經完了。我再也見不到師父,再也不能和你們一起並肩行俠江湖,懲奸除惡了……”
張翠山微微紅腫著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子在馬上微微一探,滿臉心疼又愧疚的伸手拍了拍殷梨亭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六弟,都是五哥不好,沒有照顧好你……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經曆了這一次生死難關,一定會否極泰來,福星高照的。過去的事就彆再想了。如今你我兄弟重逢,日後定要相互扶持。你放心,有五哥在,絕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傷害了!”
殷梨亭重重地點了點頭,心中倍感溫暖,那份久違的,又讓他懷念無比的溫馨,頓時泛上心頭。
此刻,他們兄弟騎馬並轡而行,二人在馬上手拉著手,說不儘的離愁彆緒,講不完的心酸往事。
當然,張翠山知道六弟的性格,他一直都在當一個安靜的聽眾,聽著六弟傾訴一切彆來緣由。
直到殷梨亭說道,那庫爾德遜用大錘錘廢了他的丹田,以及後來的遭遇,張翠山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擔憂與憤怒,立刻從馬上跳了下來,伸手攬住了他手臂,“六弟,你放心,待我們回到武當,稟明師父,定要將那庫爾德遜碎屍萬段,以解你我兄弟的心頭之恨!”張翠山憤憤不平地說道。
殷梨亭歎了口氣,“五哥,那庫爾德遜陰險狡詐,又精擅用毒,還有眾多黨羽相助,想要報仇並非易事。”
“嗯,你說得對。雖然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他如此欺辱六弟,我們若是還對他忍氣吞聲,怎麼對得起我們這兄弟之義?六弟放心,五哥我一定會讓他付出沉痛的代價的!對了,師父他老人家和大哥他們知道這些事嗎?”張翠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按道理說,若是師父和眾兄弟知道六弟這段悲慘的遭遇,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一直都在後麵,默默的跟著他們二人的莫聲穀,聽到五哥說要為六哥去殺了庫爾德遜,報仇雪恨,當即插言道“五哥,俗話說的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這話半點也不錯。那庫爾德遜作惡多端,已然遭了報應,被雙英姐姐的朋友斬殺於大河之中。”
張翠山一愣,立刻勒住了馬韁,回頭順口問了一句“雙英姐姐?七弟,什麼時候,她成了你們的姐姐了?”
殷梨亭雖然還沒有擺脫心裡的陰影和傷心難過,但是,聽到他們提到了那個令他熟悉又刻骨銘心的名字,雖然已經事過境遷,還是忍不住心裡一酸,勉強淡淡的一笑“五哥,說來也就像是一種特殊的緣分。“
“五哥,說起這個,那就是此事說來話長了。”莫聲穀撓了撓頭,也忍不住插言道“當日,我和六哥重逢後,也曾經說起過彆來緣故。原來,雙英姐姐為了救人,哦!不是,準確來說,是救熊。而身受重傷。幸得雙清姐姐為救雙英姐姐,而誤打誤撞的進入庫爾德遜的地窖尋藥,才能意外救了六哥一命。
後來,又蒙她的朋友們路過相助。再後來,我們得知雙英姐姐,【莊周之夢】的身份,和與你的關係,後來又得到她們兩個一再舍命相助,我們兄弟自六哥以下,都甚是佩服仰慕,於是便主動的認了她這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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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梨亭也微微偏頭看著五哥,一臉認真的道“七弟說的不錯。在小弟的心裡,雙英姐姐一直都對我關懷備至,嗬護有加,她既然已經是我未來的五嫂,現在叫她一聲姐姐,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不是嗎?”
張翠山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不過,這庫爾德遜竟敢傷我武當弟子,傷害我的兄弟,真是罪大惡極!好在他已得到應有的懲罰。”
殷梨亭沉默片刻,輕聲說道“五哥,其實我早已看淡了生死仇恨。隻是每每想起那段痛苦的經曆,心中仍然難以平靜釋懷。”
張翠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六弟,逝者已逝,生者當自強。我們應當好好活著,才不負師父的教誨和師兄弟們的期望,還有你雙英姐姐對你們的舍命維護。”
當他們一想到那個溫婉知性又善行天下的青衫少女,三人禁不住同時相視苦澀的一笑,繼續策馬前行。江湖之路漫漫,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兩人一路閒聊,不知不覺已到了武當山下,玉虛宮廣場旁邊的解劍石旁。
抬頭望去,隻見山上雲霧繚繞,處處宮殿樓閣在絕壑山嶺間若隱若現,宛如仙境一般。
“終於到家了”張翠山喃喃自語道,想到自己和六弟所經曆的那些痛苦又刻骨銘心的黑暗歲月,心中充滿了無限感慨。
他正要從解劍石旁縱馬上山,幾名手持長劍的武當弟子突然從石頭後麵閃身而出。
一名青衫道士朗聲喝道“來者何人?居然敢手持兵器,擅闖武當山?解劍石旁,解劍上山!”
張翠山疑惑的看了身後的殷梨亭一眼,輕聲問道“解劍石?這規矩,是什麼時候立的?我怎麼不知道?”
殷梨亭還沒答話,莫聲穀已經搶上一步,大聲嗬斥道“玄嶽!大膽!連你們的五師伯都敢阻攔嗎?”
不錯,那道士正是殷梨亭的大弟子,玄嶽。
玄嶽猛然聽到莫聲穀的聲音,頓時一呆,跟著便看到了張翠山身後的殷梨亭,陡然臉色大變,立刻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低頭叫道“徒兒不知是恩師與莫七師叔駕到,多有無禮冒犯,還請師父、師叔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