聳了聳肩,十三將目光眺向遠方,看著那條在這個如畫小鎮裡安靜流淌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小河思緒飄飛。
來到這世界也有些年月了,倒是難得有如此放鬆的時日。品品茗香,沐浴暖陽。於鬆蔭下養養神,在喧囂裡閱眾生。
唯一的遺憾,是他並沒有真正的感受到這縷煙火裡的平凡快樂。
“到底隻是鸚鵡學舌罷了。”
因為之前的聳肩動作,貂裘鬥篷左肩處滑落,露出一條空蕩蕩的袖子。
“少主…”三十九目光微微一沉,笑容逐漸收斂,輕輕喚了一聲。
“無妨。”十三擺了擺右手。
“九幽暝焰的力量確實陰毒霸道,但還不至於要了我的命。隻不過,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想要將它完全消磨殆儘,還需要些時日。”
“到底還是我們低估了這位執事大人的手段。”提到執事,三十九的眼中殺氣肆意。
或許是正麵麵對了這位執事大人,兩人雖然依舊不是對手,但三十九最起碼有了向對方拔刀的勇氣,這讓少女心中對執事的恐懼消散了很多。
畢竟,現在打不過,並不代表永遠打不過,正如少主說的,自己不可能一直活在焚隱的陰影裡。
所謂強者,並不是不會恐懼,而是即使感到恐懼,也有拔劍一試鋒芒的膽氣。
當然了,打不過,該跑就跑,腳底抹油並不丟人。
正所謂仙道貴生,活著才有機會。
“不是低估,而是知道的訊息太少。夜梟說到底也不過隻是個普通弟子而已,以他為衡量脫凡的標準,讓我們的判斷失去了準度。”
十三微微搖了搖頭。
“不論如何,眼下我們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做。”
十三右手把玩著瓷杯,茶水在杯中回轉,仿佛靈活的小蛇,卻始終沒有溢出杯口。
“先前,我命林芊芊去大乾國都清衣苑找衣長恨聽其調遣,說是調遣,實為監視,想來衣長恨也知道這一點,但是她並沒有避著林芊芊。昨日,林芊芊的彙報你也是聽到的,衣長恨的身邊突然多了不少女子,且都有修為在身,這麼看來,這個女人還有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秘密。”
“所以,她沒有回避林芊芊,一方麵是向我們展示繼續合作的誠意,另一方麵,恐怕也是在向我們展示武力和自身的價值。”
十三點點頭,他認同三十九的這個觀點,隻是這些女人具體來自哪裡,林芊芊卻沒有打探到。看來,裴家的這位大小姐還真有兩把刷子。
“焚隱那邊,既然我們已經暴露,就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無雙劍宗暫時是不能回了,有些可惜,其實,無雙劍宗的底蘊還是不弱的。我已經讓林芊芊將真理之門裡搜集到的所有散修和一些不知道是哪個宗門的功法全部帶回去給衣長恨,接下來,我需要你去一趟清衣苑。”
“少主是打算…奴心養劍術?”三十九眼眸微動。
十三點點頭。
“我記得,當初在清衣苑,有一個叫柳兒的婢女。”
十三回憶了一下。
“能被衣長恨留在身前傳話的婢子,應該是有一定信任基礎的,也許,這個女人未來能給我們帶來什麼意想不到的收獲也未可知,若最後實在沒什麼用,大不了就用養劍術直接殺掉便是。隻不過,眼下衣長恨身邊有不少修士,你此行需要格外注意。另外…之前搜籠的那些孤兒,接下來交由你親自培養。對了……”
十三突然又想到了什麼。
“過段時間,讓衣長恨安排探子打探下無雙劍宗的情況,例如派人以拜見為由,看一下無雙劍宗是否知道了什麼消息,試探一下對方的態度。”
“少主有何想法?”
“我這幾天仔細思索了一番,總覺得,此次事件好像跟我們想的有些許不同。”十三站起身,目光幽幽。
“自始至終,伏殺我們的,隻有那位執事大人,如果真的是為了清理門戶防止秘術功法外泄,亦或者為了所謂的裴家秘術,以焚隱的行事風格,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參與這件事情的,應該不會隻有執事一個人。”
“所以,這件事很可能是執事在暗中私自秘密策劃的?”三十九一點就透,瞬間抓到了關鍵。
“我是這麼想的,如果猜對了,看來,這位執事大人的野心也不小,極有可能,是想要暗地裡獨吞裴家秘術。”
三十九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塑骨術的神異之處是顯而易見的,若是再加上擬息術,幾乎可以說完全換了個人。若是這門秘術真的被焚隱得到,配合那恐怖的遁虛術和其他生殺之術,屆時,焚隱恐怕真的會變成一尊站在眾生之後的魔。
隻可惜,這門秘術目前隻掌握在衣長恨一人手裡,自己和少主也並不會這門秘術。
“如果真的隻是執事私自策劃,那對我們來說不失為一個好消息,隻是,那個救下我們的神秘人身份弄不清楚,總覺的背後涼颼颼的…祂為何出手的那麼準時?難不成之前就一直潛伏在暗處?如果真是這樣,是不是說明,我們早就暴露在某個人或者某個勢力的眼皮子底下?他們所圖是什麼?有何種目的?難道,也是為了裴家秘術?”三十九一連提出幾個問題,隻不過,就連十三也想不明白。
一個明顯能壓製焚隱執事的修士,一定是個實力極其恐怖的存在。可惜,那道流光太過炫目,倉促之間,根本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
莫非,無雙劍宗暗中給自己安排了什麼護道人?
也不對。
十三瞬間就推翻了這個猜測。
當時二人都是隱身前往的,還是跟著暗語的引導,無雙劍宗根本不可能聽得懂焚隱的暗語。更何況,若真有什麼護道人,自己沒道理不知道。
此外,其實還有一個耐人尋味的細節。
那道流光之後,執事便直接放棄了對兩人的氣機封鎖,更沒有任何想要留下兩人的行為,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放任兩人離開了雲巔彆院。要知道,一旦放二人逃離,憑借塑骨術和擬息術,兩人再次改頭換麵之後,執事想要找到自己,無異於大海撈針。
由此推斷,出手之人,一定有足以震懾那位焚隱執事的能力,甚至,本身就是對方所懼怕的存在,執事極有可能認得那個人。
自己認識的人裡麵有這麼強橫的存在嗎?十三搜腸刮肚也沒有想到有這麼個人。
碰巧有那位執事的仇家出現,並救下了自己?這概率不能說沒有,但那彆院的位置極其偏僻,這種概率微乎其微。
突然間,一個極其荒謬的念頭在十三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難不成……來人是焚隱的人?
也沒道理啊,不管對方跟執事是什麼關係,但肯定是跟自己沒關係。如果來人是焚隱聖地的,那於情於理也不會放任自己離開才是。
十三凝眸思索,整個人顯得越發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