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到家時天還是黑了。
如今這老宅裡常住的隻有張知勁和張家善這兩房。
聽到門前的動靜,張家善這個知道內情的急忙迎出來幫忙卸車。
差他片刻,張陳氏緊隨其後出來,一見麵就麵含微笑大聲向幾人解釋
“老爺子(張陳氏的父親)晚上吃的不好鬨肚子,我剛伺候他吃了藥,才好了點。
這不我看伯書在寫大字,就順便讓他照看著點。”
聞言,張知勁便趕緊說卸了車就去看望一下老爺子。
雖然較真一些,陳老爹隻是張家善的嶽父,跟張知勁他們關係不大,可現在一個院裡住著,就也是長輩。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哪能不去看望?
又不費什麼功夫。
哪知他說的快,張陳氏反應也不慢,立時不住地強調陳老爹隻是小毛病,很不用麻煩大家去看。
聞聽此言,明白這晚上看不到兒子,劉二女不禁有些失落。
張知勁眼神一暗,尤待說話,張家善眉頭一皺,已搶先扭頭對著他溫和的提醒
“累了一天了,你們還沒吃飯吧?不如我們先慢慢的卸著,讓你媳婦先去做飯?”
“行!”
張知勁點點頭,放過了剛才的話題,領了他的好意。
劉二女見機,便聽令回自家灶房。
這麼晚了,何況響午吃的不錯,也沒想著做什麼好飯,就湊活著熬了點小米粥,餾了幾個饃饃,又撈了碗酸菜備著一會兒就著飯吃。
劉二女手腳快,待飯熟了,張知勁他們也將一車東西安頓好了,驢和車也各歸各處。
然後,張家善夫妻便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回自家屋裡,張知勁獨自回來。
洗漱罷,兩人吃過飯,一起睡下不提。
翌日清晨,劉二女伺候張知勁吃過早飯,並送他出門後,就將門從裡插了,收拾起昨天買的東西來。
其他的都好說,即使像豬肉這種稍微費勁兒的,也在昨天下午被張申氏閒著沒事都已經幫忙煮了,她隻要配著其他東西,每天按量派發出去就行。
主要是衣裳、首飾。
這些在鄉下那真是首屈一指,所以不是逢年過節她肯定舍不得隨隨便便上身。
至於給兒子張伯書買的衣裳,原本劉二女還打算昨天晚上見著他就當麵給。
偏偏竟沒見著。
又偏偏今天早上她剛起來,還未洗漱一下,卻聽的張陳氏早早的就將張家善、張伯書爺孫打發去念書。
讀書可是大事。
這樣她還怎麼去找兒子?
且事後回想,張陳氏這些日子說話的語氣太讓人浮想聯翩,就是她這個本來沒那麼多心眼的人都聽的不順耳。
劉二女再思及張陳氏平常舉止中對自己隱隱的排斥,可想而知,這些天她是彆想把衣裳送出去了。
隻能等旬休的時候了。
劉二女無奈歎息。
沒辦法,劉二女隻能把三個人的東西收起來。
——她先把一個炕上的櫃子騰空,用乾淨的碎布認真的擦了三遍,這才無比珍重的將東西一一整齊的放進炕櫃子裡去。
然後拿大鐵鎖鎖上。
就在劉二女靜靜的坐在炕上發呆,悶悶不樂之時,族學那裡卻是另一番景象。
本來對這些來幫工的人來說,家裡的孩子有幾分希望能有地兒讀書識字已是一喜,大冬天找個乾活管飯的地兒那就是喜上加喜,且夥食中有肉,有雞蛋(從村裡收的),這在莊戶人家絕對是上等禮遇。
所以,族學這兒,所有人都是喜氣洋洋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
因此,他們比平時更賣力,如此熱火朝天一通乾活兒,導致的結果就是族學竟被提前建成。
不提當場所有人如何高興雲雲,隻說就在這時候,等的心焦如焚的劉二女終於等來了張伯書旬休。
她立時便過去小三房,就怕一耽誤又出了什麼岔子。
當著張伯書的麵,張陳氏一定是一副慈愛關懷的麵孔,不過這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劉二女能順利的帶走張伯書。
今天亦是如此。
此時,且說張陳氏笑眯眯的送走了劉二女和張伯書母子,一轉頭她的臉卻立馬拉了老長,然後回轉炕頭重重的坐下,便沉默不語。
“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日子有啥不痛快的?”
張家善翻著張伯書這段時間寫的大字,一邊仔細的揣摩——以圖發現不妥對他加以改正,一邊還能不動聲色的用眼角的餘光關注張陳氏。
“你說怎麼了?”
他不問張陳氏都想找茬兒呢,他這一問可算捅了馬蜂窩了,被張陳氏沒好氣的頂撞了一句還不夠,接著抱怨就像炮仗一樣衝出口
“啥叫好好的日子?啥叫我不痛快?我就是不痛快咋了?
咱好不容易過繼了個孫子,真金白銀的養著,千辛萬苦的教著,巴巴的捧在手心裡,偏有那沒眼色的使勁勾連他。
為啥?還不是打著坐享其成的念頭?
得了便宜還賣乖,她咋那麼大的臉呢?
真是臉皮比那城牆還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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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說完之後,她心裡痛快點,可是隨之而來的,屋裡也安靜了。
半響,見張家善不吭聲,她倒是怕了,深悔不該對他發脾氣,隻是到底腹中憤憤不平,滿心怨氣,便又小聲的自言自語。
“不知道過繼了嗎?”
張家善放下大字,嗤之以鼻
“你也說了是過繼?伯書又不是咱們親生的孫子,也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他當然有親爹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