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大伯還是擔心“可您老的身子……”
“咋啦。”二老太爺終於不耐煩了“難道我還能活到一百歲?”
不能就閉嘴。
“我就這一個兄弟了,還不送送他?你到底安的啥心思。”
老小孩,老小孩兒。麵對這樣一個固執己見的老爹,山大伯也無可奈何。
再加上又在這麼多人麵前被老爹下了麵子。他雖然不會記恨長輩,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正尷尬間,幸喜張家善打了圓場,問起六老太爺的後事來。
都知道,國人自古以來本就有厚葬的習俗。
這可是大事兒。
更何況六老太爺如今不比彆的。
一則,他年紀大。
農家人吃穿不好、缺醫少藥,不比勳貴權宦人家,能活個七八十歲的少之又少。
二則,這是新朝建立後張家要去世的第一人,怎麼著也不能像亂世一樣草草掩埋。
三則時人講究財不外漏,可紅白喜事卻是難得的顯示家族實力、名聲的時候。
再加上六老太爺留足了銀錢,不辦的熱熱鬨鬨怎麼可能?
如此很多東西自然就要提前準備。
也所以這會兒正好趁各家的主事都在,正好商量好了,省得再麻煩。
不說眾人如何商量,隻說一時事畢
該散的先散了,張陳氏回去給老爹、兩個孫子做飯。
高四丫也被劉二女扶著回屋了,她到底受了傷,久站不好。
她現在還不能歸宗。
自古以來婚姻都是關乎男女兩家的大事,還得等著兩家人聚到一起商量好才可回家去。
與它比起來,六老太爺的後事更重要,也刻不容緩。
所以隻能推後。
張薛氏不服氣還想鬨來著,一看沒人搭理她,一個巴掌也拍不響。
她有心想去街上找人‘評理’,這不六老太爺到底還有口氣兒,萬一他改主意了呢。
她又不想與留下來的兩三個本家人相看兩厭,乾脆跑到茅房裡使勁唾罵。
“老不死的,死老頭子。臨死了臨死了,還不安生。怎麼沒一下摔死你?
糊塗蛋,分不清裡外人……
知茂難道不是你親孫?為了高四丫這賤丫頭竟然這麼下他的麵子。
……還歸宗?也不看看她高四丫配不配。
老天爺不開眼啊,……讓它爛到自個家裡頭倒好了。”
她越罵越痛快,覺得來這裡罵人就對了。
畢竟家裡現在有外人在,隔牆有耳不得不防。她罵的這些話,哪句話又能讓外人聽?
而茅房——本家的那些婆娘可都沒來。
至於男的,敢來嗎?恐怕大老遠看見,就得躲著。要不然她罵死他都是輕的。
她小兒媳兼外甥女陳氏也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如婆婆這種厚臉皮都在自家不自在,她自然也不例外。
何況,她正想巴結婆婆呢。
前兩天因高四丫捅出了大簍子,婆婆對她十分不滿,,以至她這兩天沒少吃苦頭。
她當然得找機會消除了。
果然,她沒白白的臭味相陪——終於,張薛氏罵累了。
她這個池魚便被殃及了
“你那腦子是白長的不是。你就乾看著俺罵,就不能想個法兒。
難道要俺眼睜睜的看著那賤人踩了俺們後,還全乎著跑了。”
雖然早有準備,可真的自覺無故被罵,陳氏也不高興。
她心裡暗暗腹誹“你那腦袋倒是不白長,你倒是想個法兒啊——就會罵人。”
嘀咕完,她心裡痛快了。眼珠子一轉,一個主意已越上心頭。
不過為了顯示自己的能耐,她故意賣關子。
“娘,讓俺看,高四丫離不了咱家。”
張薛氏狐疑的看著她
“咋說?那賤人可是最聽那老不死的話的。”
張薛氏再不想承認也明白,高四丫歸宗的事兒大半已不可更改。
就像她看的戲文裡,皇帝臨終前的話是遺旨,大臣們必須得奉旨一樣。
六老太爺說的那三件事——若他不再醒來或者他醒來也不改口,那就是臨終遺言。
隻要他們母子還想在這村裡立足。為了個孝字,他們不願意也得做到。
“娘說的是。媳婦兒也知道高四丫最聽話,隻是高土牛呢?娘想想那高家?”
高土牛是高四丫的親爹。
要不說聰明人一點就通?張薛氏彆的事兒先不說,在這種旁門小道上永遠快人一步。
她腦子稍稍轉了轉,就會意過來了,心裡頓時順暢了。
但她就是看不得陳氏得意。
婆媳麼,該敲打還是得敲打。要不然她不得翻個天去,這可不行。
便斜著眼,陰陽怪氣的道
“行啊,腦子轉得夠快的。俺到底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