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這會兒她就很明白一個道理——她跟張知勁現在是一條繩子上拴的螞蚱。
他們都急於洗脫汙名。
這倒不是虛言。
雖然因為張知勁是男的,倘若有外麵什麼流言,對他的影響幾乎微弱不計。
但能有個清清白白的好名聲,誰想讓人往自己頭上潑汙水?
正因為如此,當下她便十分注意張知勁,覺得他不會做徒勞無功的事。
於是當張知勁需要時,她察言觀色正好挺身而出,將杖責所需的東西——長凳、板子給拿出來了。
這事也隻能她做了。
誰讓這院子裡,現在唯二的兩個自己家人兒,她與張知勁比起來,還是她更知道東西放在哪。
其中長凳,這是家中原有的東西,打開門從屋裡搬出來,到不廢事兒。
板子卻沒有,不過這也難不倒她。
農家裡彆的沒有,扁擔卻不缺——一家至少兩條,一條水擔挑水用,一條土擔挑土挑糞用。將扁擔上的繩子掛鉤除了,就是一條好板子。
當然這樣的,是比不過專門兒打人的板子。可被打的人兒是誰?真用那種板子打人,恐怕沒幾下就把人打死了。
到底是常五小姐的丫鬟,也不能太不給麵子。
顧家的隨從萬事俱備,隻垂手等著張知勁示下,看到底打哪個,還是一塊打。
張知勁當然不會讓他們失望。
他來回看了一遍兩個丫頭,像是自言自語般開口
“按說應該先拿輕雨開刀,畢竟她是家生子,家裡人多心雜。但反過來說,就因為她是家生子,萬事更應該慎重。罷了,先從輕雪開始吧。”
他擺擺手,一槌定音。
兩個丫頭聞言,輕雨暫時鬆了一口氣。輕雪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兒,整個人慌作一團。
求饒的話還沒說出口,那些隨從的動作更快……
“疼,疼死了!”
隨著仗起仗落,“嘭嘭嘭”的聲音不停。
先不說劉二女看得心驚肉跳不忍直視。圍觀的婦人不住交頭接耳,評頭論足。
隻說被打的輕雪,她覺得她快要疼死了。
與輕雨本是家生子,不定常家哪個下人就與她是親戚想比,她是外麵買來的。
在常家,一開始的時候真可謂孤身一人勢單力薄。
這年頭,外麵的黎明百姓日子不好過,但大戶人家也沒太平到哪兒。
就比如像她這樣外麵買來的丫頭。想安心呆在底下吧,多的是人無緣無故的欺負你。
想往上爬吧,絆腳石更多。
既然左右都逃不掉被欺負,她自然勇往直前。
這其中,就有不少被她陷害被罰杖責的。
那時,為了出氣,她還親眼去看過,當時隻覺得心裡痛快無比。
但如今輪到她親身體會,她這才感受到被打者當時的絕望。
真的是痛徹心扉!
輕雪嘴早被堵住了,想叫也叫不出來,想招供也不能。
“要是能昏過去就好了。”
她無比迫切的希望著。
終於——
“將軍,人昏過去了!”
行刑的隨從查看了一下,立即稟告。
“還用說?用冷水潑醒!”
顧挺之不耐煩的吩咐。完了,白了張知勁一眼
“你可彆讓我失望啊。”
張知勁眼觀鼻,鼻觀心的沉默以對。
這當會兒,被當頭澆了一桶涼水的輕雪打了個哆嗦也醒了。
明白自己的處境後,她哭也哭不出來了,心裡止不住的恨意湧上了心頭。
她不僅恨張知勁和顧挺之,那些打他的隨從,還恨常五小姐和輕雨。
一個見死不救。
一個,明明兩個人都是一等丫鬟。憑什麼有好處時她比不過,挨打時還可著她一個人?
難道家生子就那麼好?那乾嘛還從外麵買人。
五小姐不是更看重輕雨嗎?那她乾嘛這麼死心,對五小姐忠心不二?是她們先不仁的,不能怪她先不義。
輕雪不住地在心裡說服自己,終於越過了自己的心裡那道坎。在張知勁問她“可有話說”時,她不停地點頭。
張知勁抬手示意了一下。有人上前將她嘴裡堵著的粗布除了。
“我說!”
剛踹了一大口氣,吐了一口血水,輕雪便趕緊說道,就怕遲一會兒,扳子又落回她身上。
常五小姐震驚地扭回頭來,死死的盯著她。
她剛才為什麼放手?
除了上述那些原因外,也是因為相信輕雪不會輕易出賣她。
畢竟平常清雪對她的忠心,她一概看在眼裡。要不然那麼多丫頭,憑什麼提你一個外麵買來的為一等,還讓貼身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