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覺得這場麵他已經處理不了了,於是把老七也喊了進來。
七爺看了這場麵,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兩兄弟呆坐了半晌,命人把裡裡外外又重新搜了一遍,既沒有再找到活口,也沒有發現一具偷襲者的屍體。
於是,七爺叫人把府中活著的女眷統統集中起來,又抄檢了許多財物,便押著這些女眷離開了山莊。
蓬州是他們吳家的大本營,幾代人經營了幾百年的地方,想安排這些女人,那是非常容易的事。
……
吳家老宅祖祠裡,燈火徹夜不息。
各房頭、元老和主事全都沒有去睡,就在祠堂裡等候消息。
他們既盼著聽到一切順利,又擔心聽到結果。
今晚之前,他們還是親親愛愛的一家人呢,忽然間就刀兵相向,換作是誰要把這情緒調整過來都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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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吳老六回來了。
聽完他的話,吳淵的臉色便是一沉:“老六,你是奉了我這家主之命而去,是為了咱們整個吳家的未來,動刀的人是你,但事情與你無關。
我吳家子弟誰有非議,找我。列祖列宗在天之靈若有不滿,也是我一力承擔。你大可不必編出神秘人血洗山莊的消息來。”
吳老六欲哭無淚:“家主信我,人……真不是我殺的!我們趕到的時候,整個山莊寂然一片,處處都是死屍,顯然是經過一場大戰的,但……根本不知道是誰動的手。”
老六他爹忍不住了,上前仔細詢問。
吳老六把事情源源本本地說了一遍,眾人聽著不像假的,可這事實在太過玄乎,大家還是有點半信半疑。
又過了一陣,安頓那些女眷的吳老七回來了,眾人趕緊又向他詢問一番,吳老七的說辭和吳老六一模一樣。
眾元老、房頭麵麵相覷。
吳淵想了一想,道:“是誰動的手,暫且擱下,善後要緊。”
“老六,你點檢過了?人數可有疏漏?”
吳老六的臉色頓時有點發青:“全部點檢過了,一人不少。男丁全部被殺,女子被殺九人。看場麵,是持械反抗時被殺的。其餘女子一個不缺,全都被我帶走了。”
吳淵深深吸了口氣,肅然道:“好,我去莊園,麵見大帥。二叔,官府那邊,就麻煩你了。”
……
天光大明的時候,街上的行人旅客攤販工人開始活躍起來。
然後,就有人看到蓬州府推官,帶著一班衙役,急匆匆地出了城,往西北方向而去。
又過了半個時辰,吳家又有大隊的人馬亂烘烘地出了城,也是往西北方向而去。
東南方向的吳氏莊園裡,吳淵正在向楊沅表忠心。
他本來是想隱瞞發生在吳炯山莊的蹊蹺,但思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雖然,實話實說恐怕很難讓楊沅相信。
但是,當他期期艾艾地說出他已派了人去清理門戶,卻有神秘人搶先下手,除掉吳炯滿門的消息,等著楊沅質疑、發問,甚至大發雷霆的時候,楊沅卻笑了。
“我信,因為,人就是我派的。”
楊沅微笑地對吳淵道:“你派人去了,這就夠了。絕一房之嗣的事,哪怕你全然出自一片公心,也難免為同族所猜忌。所以,還是我來吧。”
……
到了中午,確實消息便傳開了。
畢竟吳炯那山莊距蓬州城並不遠。
據說,有山賊流竄到本地,昨夜洗劫了吳家在望峽坪上的一座莊園。
山賊流匪慘無人道,把吳家四爺的山莊洗劫一空。
吳四爺和山莊男丁儘皆被殺,許多財物和女子都被擄走。
一時間,整個蓬州城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因為,知州震怒,不僅三班衙役儘出,駐城廂兵、鄉兵、團練、民壯,不是加強了城池內的搜檢緝捕,就是一隊隊出城而去,四處搜捕賊人或與賊人有勾連的內奸。
此事偏偏發生在新任安撫使抵達蓬州的當晚,這不是給知州大人上眼藥麼?
也難怪陳知州惱羞成怒了。
而且,新任安撫使是吳家的座上賓,結果當晚吳家便遭受了如此重創,這不明擺著是有人敲山震虎,在向這位新任安撫使示威麼?
可是,夠資格向楊沅示威的,那能是一般人嗎?
一時間,蓬州的豪紳大戶打聽是非經過的念頭全都熄了。
他們都嚴厲告誡自家子侄,對此事要不聞、不問、不知。
哪怕是有人主動說起,也要立即避得遠遠兒的。
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小鬼避之唯恐不及,一旦卷進去,隻怕是要粉身碎骨。
楊沅的到任,對於川峽四路所有官紳豪強來說,都是一件極其敏感的事。
尤其是對駐紮在利州路的西軍三帥臣來說,更是如此。
雖然楊沅這位禦前第一紅人突然任職邊陲地區,已經有了失寵的正當理由。
隻是,這人是誰呢?
沒有人懷疑楊沅,因為這件事明顯對於剛剛到任的楊沅是一個威望上的沉重打擊。
很多人都把吳家四爺滿門被殺,視作是有人給楊沅的一個下馬威。
利東溫家懷疑是利西吳家,利西吳家懷疑是利東郭家,利東郭家懷疑是利中楊家,利中楊家懷疑是利東郭家……
當然,他們的懷疑對象不隻一個。
比如利西吳家的懷疑對象就包括利中楊家,楊政不甘心向吳家交出兵權,想攪混水,也不是不可能嘛。
各大軍頭,除了他們自己,其他幾家勢力全在他們的懷疑之中。
隻不過,他們的懷疑目標各有側重罷了。
世家大族、派係山頭之間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一切都以各自勢力的利益為重。
哪怕是源出同脈,哪怕現在是堅實的盟友,也不排除明天就會變成敵人。
因此,消息傳開,西軍三巨頭四大派係(其中利州東路分裂成郭係和溫係兩派),便各自疑神疑鬼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