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勘磨,卻並沒有什麼結果。
楊沅想了想,又提出去看裘皮兒的遺體。
已經兩個多月了,雖說早就做了防腐處理,那屍體擱置到如今,仍是已經腐爛了。
隔著棺材便有隱隱的臭味傳出來,這還是裡邊放了大量吸潮除臭的藥材。
楊沅不懂仵作之術,便差了兩個從南鄭城帶來的仵作去檢查。
兩個仵作用一種特製的除臭藥丸塞進鼻孔,又蒙了厚厚的麵巾,仔細檢查一番,又淨了手,才到楊沅麵前回話。
果然如徐夫人和韓統領們之前所說,裘皮兒是後腦遭受重擊而死。
隻是憑此,自然無法確定凶手。
陳涿光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如有疑問便傳話給楊沅,由楊沅發問,由此又向徐夫人等人了解了一些情況。
當夜,楊沅和陳涿光便在帥府客舍住下了。
這帥府是典型的西北建築風格,牆高房厚,每個院落之間都有高大的院牆。
外牆尤其的厚重,內部是墊高的,方便士卒登牆禦敵。
這是因為早些年這一地區時常發生小規模的戰鬥。
沿邊一些城池和營地,經常會在敵我之間拉鋸般爭奪,今天屬於你,明天屬於我。
由此,為了莊園的堅固禦敵,它的建築便具備了濃鬱的地方特色。
這些年來相對穩定一些,這一地區一直在西軍掌握之中,但建築的風格保留了下來。
楊沅入住之後,楊壽大為歡喜,他覺得這樣高牆大院的建築,非常適合安排防衛。
楊壽精心安排了一番,自己帶著人,守在了楊沅所居的正房前的左右廂房。
陳涿光白天成功地把栽贓的秘信扔進了裘皮兒的書房,但是如何讓它被人合理發現,一時卻沒有主意。
他思考東西時,喜歡繞著院子一圈圈地散步。
方才楊壽裡裡外外用心安排防禦時,他就看到了。
這時散步回來,見楊壽按著刀,親自守在楊沅所居正房前,不由停下腳步,說道:“楊壽啊,你不必如此謹慎的。
裘派將領們雖然對太尉起了猜忌,卻絕對沒有膽量對天使不利的。”
楊壽肅然挺立,沉聲道:“陳叔說的是,但楊壽職責所在,身為侍衛,防的就是那個萬一,豈可大意了。”
陳涿光的唇角輕輕抽搐了幾下,一時有些無語。
你就算要保護,該保護的也是我才對啊,怎麼就對楊沅這麼上心?
真把他當你叔爺了啊?
楊沅這正房,是客舍院裡最好的一幢房。
堂屋是會客的房間,右邊房間是臥房,左邊房間是書房。
書房中,一架以細木為骨架,細雕紋,十分精致的燈籠放在卷耳書幾上。
明亮而柔和的燈光下,楊沅按著一張紙,提筆寫著淩亂的文字,不時畫個圈兒把字圈起來。
他在做思維導圖,不過最主要的目的卻不是為了找出真凶,真凶找不找的隻是附帶的。
即便找出真凶,他也要想辦法把這案子和楊政扯上嫌疑。
那才是對朝廷最有利的局麵。
所以,他要把持有不同立場的各方都列出來,根據他們的索求,炮製對朝廷來說最為理想的局麵。
陳涿光、徐夫人母子、統領韓金勳等各方都已列在紙上,可是如何製造出一個坐實楊政嫌疑的理由,一時間也沒個好主意。
他現在所掌握的訊息還是太少。
楊沅端起茶,微微眯起眼睛,也許,明天該分彆走訪一下裘皮兒所部的將領們,包括那位裘家大公子裘定軍,或許對他們了解更多,才能找到做文章的切入口。
“誰?”
楊沅想著,剛剛呷了口茶,便雙眉一挑,沉聲問道。
與此同時,他的手已經伸到桌邊,抓住了刀鞘。
有悉索的腳步聲傳來,然後一道窈窕的身影走進了書房。
楊沅目芒一張,一臉錯愕地道:“徐……夫人?”
他察覺到堂屋有動靜了,可堂屋的門明明已經下了閂。
那就是有梁上君子?
可楊沅的想象力再豐富,也沒想到出現在他麵前的,竟是裘皮兒將軍的夫人。
徐夫人停住了腳步,身子半露在燈光裡,身體在明暗光影間掩映出凹凸的曼妙曲線。
“撫帥,妾身實是不得已,才用這樣的辦法,深夜來見。”
楊沅的手抓著刀鞘絲毫沒有放鬆:“想不到夫人竟有一身高來高去的本領。”
徐夫人一愣,苦笑道:“撫帥誤會了,妾身能悄然出現在這裡,是因為……這堂屋裡,有一條暗道直通後宅。
妾身是有意把撫帥安排在這裡的,為的就是能避開耳目,私下求見撫帥。”
“哦?”楊沅想到方才聽到的微聲,相信了徐夫人的說辭。
這說辭如果是假的,那麼一戳就破,料來徐夫人也不至於說謊。
楊沅緩緩放下杯子,目光閃動道:“徐夫人如此煞費苦心,看來是有什麼話,不方便當著彆人講?”
“是!”
徐夫人抿了抿唇,白如凝脂、素猶積雪的嫵媚嬌靨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無助、悲憤、自憐的神色。
她向前走出兩步,完全走到燈光之下,向地上一跪,淒聲道:“我家將軍死的冤枉,求撫帥作主。”
楊沅沒有起身去扶她。
因為已經燙過了腳,準備想想要解決的問題就睡了,所以楊沅穿著一件輕軟的睡袍,腳下是一雙蒲草的睡鞋,比較休閒隨意。
楊沅道:“夫人請起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