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瑗帶病看罷,立即叫人去政事堂,把晉王趙璩、宰相沈該和魏良臣喚進了內宮。
因為天子病體不愈,趙璩被抓了壯丁,如今雖然不是監國,卻也待在政事堂,為他分憂處理國事。
楊沅的密奏被晉王、沈相、魏相傳看了一圈兒。
趙瑗高臥在榻上,問道:“晉王,兩位相公,以為如何?”
沈該沉著臉色道:“官家,西軍果然該大加整頓了。裘皮兒在自己的府邸裡,被自己的女人夥同一個西夏間諜謀殺。
南鄭城裡,堂堂太尉、一軍主帥,被一偏將作亂殺害,如此種種,荒唐之極,足見西軍管理之混亂,將佐之膽大包天,太目無王法了。”
趙璩挑眉道:“所以,這何嘗不是一個朝廷的好機會呢?”
魏良臣沉吟道:“隻是,張浚現在正主持我大宋全國的軍改要務。
楊存中則鎮壓三衙,並主持兩淮駐屯軍的補充、重建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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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誰去利中合適呢?”
趙瑗想了一想,道:“此二人,一個負責的是我大宋軍隊的脫胎換骨,一個負責的是直麵北國金人的軍事防禦,都是至關重要的所在,不宜輕易調去。”
沈該道:“官家,大宋如欲北伐,最為可慮者便是西夏。最大的牽絆還是西夏。不先解決西夏,朝廷便不能全力北伐。而如欲伐西夏,整頓西軍,刻不容緩。”
趙瑗道:“朕自然明白。你們覺得,如果讓兵部右侍郎兼權直學士沈虛中去利中如何?”
魏良臣猶豫地道:“沈虛中無從軍經曆,往赴利中,恐難令利中悍將馴服。”
沈虛中此人是宣和年間的進士,他是累官至如今這樣的官職的。
所以他雖然是兵部右侍郎,但實際上沒帶過一天兵,沒打過一次仗。
這樣的文官去統領武將,或許在禁軍甚而是兩淮兵中還可以,畢竟是扛著天子任命的大旗。
但是在西軍……
西軍隻認能打的,不吃這一套。
趙璩想了想道:“那麼,讓張浚任樞密使,沈虛中接掌三衙,楊存中加太尉銜,赴利中節製諸軍呢?”
這其中自然也有利弊,最主要的就是軍製改革的重要一環,就是三衙禁軍。
一個從未當過兵的人,做些行政管理工作倒是沒問題。
你讓他插手太細致的軍務,那還不是隻能被部屬們蒙蔽擺布?
再一個,兩淮的重建包括征兵、練兵、軍力的調整、部防,軍事重鎮的重建……
這些事楊存中駕輕就熟,換沈虛中頂上去……
沈虛中是個很好的行政乾部,可這些真的是門外漢。
眾人一時計議不定,趙瑗掙紮著與他們商議良久,肉眼可見的疲憊下來。
趙璩見狀,忙讓大哥先行休息,他與兩位宰相回政事堂再做計議,有了穩妥的辦法再來請示皇帝。
不料,第二日利中軍政大員聯名奏章便報到了臨安。
奏章上詳細說明了潘泓嶽因何作亂,楊太尉如何被殺,他們又是如何迅速奪回城池,穩定了利中局勢。
因為是聯名奏章,陳涿生把所有署名人的功勞都不厭其煩地提了一遍。
其中重點提到的就是楊沅的功勞和時寒的功勞。
最後,便是利州中路所有軍政大員,眾口一詞請求官家,委任楊沅接替楊政軍職,節製利州中路。
趙璩看罷,輕輕一拍額頭,著哇,我怎麼沒想到可以讓楊沅身兼二職?
虧得利中文武大員們提醒了我。
沈該看罷,卻是長眉微微一皺,隱隱有些不安。
楊沅昨日上書,一副公心模樣,向朝廷請旨,派遣一位能臣鎮守利中。
今日,利中文武大員便異口同聲地向朝廷舉薦楊沅。
這其中……
作為一個文臣,對於武將,他有著本能的防範心。
武將並不意味著隻是軍伍中成長起來的將領,而是泛指一切掌握著兵權的將領。
不管他是什麼出身。
他是進士出身也好,武人出身也罷,皇親國戚、沒卵子的太監……
不管他原本是什麼身份,隻要他兵權在握,擁有了造反的本錢,那就必須防範。
何況,楊沅此時正在南鄭城,他和南鄭文武大員們難道沒有商量過如何善後?
如今這一唱一和的,給誰看呢?
魏良臣比沈該的對外態度更加激進一些,所以對楊沅也就更欣賞一些。
饒是如此,他同樣感覺不安。
他也認為,所有執掌兵權的人,都該加以防範,防範他不可節製的那一天。
不過,他倒不認為剛剛赴潼川府上任一年的楊沅,有這個能力擁兵自重。
他擔心的是,楊沅好大喜功,自以為可以節製利中諸軍,更順利地完成朝廷的整頓西軍計劃。
可實際上,反被那些利中兵痞所利用。
楊沅資曆太淺,能鎮得住那些驕兵悍將?
利中的文武大員們眾口一詞擁戴楊沅,隻怕就是擔心朝廷派一個他們糊弄不住的重臣過去,以後不能為所欲為吧。
一念及此,魏良臣與沈該兩位宰相算是殊途同歸了。
他們心中都打定了一個同主意:“楊沅,不可兼任利中之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