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元府駐紮禦前中軍馬軍第一將的大營前,有士兵肅立。
楊沅車隊一到,便被他們攔住。
一名陪戎校尉按刀沉聲道:“什麼人,竟敢擅闖軍營!”
前導侍衛大怒:“混賬,沒看到旗幟麼?
利州中路駐紮禦前諸軍都統製楊沅,今日巡營。”
“看到了。”
那陪戎校尉皮笑肉不笑地道:“可是,這旗子不是一件很容易偽造的東西嗎?”
“什麼,你……”
“本校尉如果讓你們就這麼進去了,一旦你們是敵國奸細,那本校尉如何吃罪的起。”
楊沅的侍衛原是禁軍的人,在各派係軍隊中,也是心最高、氣最傲的一群存在。
聞聽此言,他勃然大怒,“嗆”地一聲,就拔出刀來。
營門前的士兵們立即挺槍相對。
一名執戟長招手讓附近的士兵都持弓舉槍,嚴陣戒備。
他厲聲道:“膽敢擅闖軍營者,死!”
楊連高騎在馬上,有些尷尬地看向楊沅。
楊沅神色平靜,微微一笑,提馬向前,說道:“這位校尉,你叫什麼名字?”
那校尉臉上微微掠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楊沅看在眼中,心裡已經有數。
這個陪戎校尉,其實知道他是誰。
這就有點意思了。
那校尉被楊沅一問,微微有些心慌。
但他轉念一想:將軍說了,要我小小的為難他一下,叫他知道我們不是那麼好拿捏的。
想要我利中各路大軍聽話,那他以後就得好好籠絡巴結點我們將軍。
這樣我們大家的日子就能都好過些。
辦好了這件事,時將軍必定升我的官。
就算為了息他楊沅之怒,給我二十軍棍,時將軍為了補充我,也得給我多升一級,值了。
想到這裡,他便把眼一瞪,傲然道:“本校尉姓楊,楊富貴。”
“哦,原來還是本帥的本家,哈哈哈,好,好,能堅守軍紀,不畏權貴,好。”
楊沅抬手,輕輕一揮:“取本帥的帥印虎符,給這位本家的楊校尉看看。”
“誰跟你是本家,少攀親戚啊。”
那校尉一把推開楊沅侍衛遞上的印信,把眼一橫,道:“像我這麼小的官,認得你這印信嗎?”
楊沅聽了,絲毫不惱,反而笑的更愉快了。
他從馬上微微彎下腰,笑看著楊富貴,道:“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那校尉冷笑,果然拿捏住他了。
哼,你一個外來客,就算是條強龍,到了這兒,也得先給我盤著。
他得意洋洋地道:“自然是需要我們將軍派人前來,驗明你們身份,再帶你們進去啦。”
楊沅和顏悅色地道:“哦,既然如此,就請校尉派人去通報時寒將軍一聲吧。”
梵清騎在馬上,把這一切都看的清楚。
哪怕她不懂軍中事,也看出這校尉是純心針對了。
她能感覺到此人針對楊沅的惡意。
梵清好看的柳眉不禁微微一蹙,這個大惡人怎麼不發脾氣呢?
像他這麼壞的人,心思那麼歹毒,能逼我大哥殺四堂哥全家,不該如此寬厚才對呀。
刀妃妃也輕輕撇了撇嘴,還以為他多厲害呢,真是個沒用的男人。
但,楊連高卻隱隱生起一抹興奮的感覺。
自從入住太尉府,他就利用各種機會,向府中的下人們拐彎抹角地打聽楊沅的情況。
他們告訴楊連高的消息雖然都很零碎,但是在楊連高這裡融合起來,對楊沅卻有了一個比較明晰的判斷。
他不相信楊沅這麼能忍。
一個如此年輕,卻靠一樁樁潑天的功勞,升至川中至尊地位的人,會是那麼好說話的善碴?
他已經嗅到血腥味兒了。
可是,楊富貴顯然沒嗅到什麼血腥味。
他隻覺得,這個外來的官兒,果然是個慫包。
這楊沅知道西軍不好惹,又想塑造一個寬厚包容、氣度雍容的假象,這才如此委屈求全。
楊校尉把眼一翻,傲然道:“現在還不能證明你的身份,你叫本校尉派人去,本校尉就派人去?
如果你就是個騙子,時統製怪罪到本官頭上怎麼辦?”
楊沅眉頭一挑,道:“既然你信不過本帥身份,又不驗看本帥印信,就該派人去傳報。
可你又不肯派人去,那你要本帥就吃了這碗閉門羹?”
“那不然呢?”
楊富貴不耐煩地揮手:“去去去,一邊兒去。”
楊沅的臉色沉了下來:“本帥今日來到馬軍第一將,是檢閱軍隊來了,既然和你怎麼都說不通,那本帥隻好硬闖了。”
楊沅一提馬,就向前走去。
那個執戟長把長戟往前一指,厲喝道:“止步!否則,死!”
楊沅麵帶微笑,繼續向前。
那執戟長退了兩步,惱羞成怒道:“一起上,給我攔住他。”
楊沅目光一掃,冷叱道:“本帥楊沅,我看誰敢!”
“刷刷刷!”
幾口長槍,不由分說便刺過來。
楊沅怒極反笑,揚聲喝道:“小壽!”
楊壽拍馬衝出,兩口鐵錘已攥在手中。
他衝到楊沅身前,大錘一揮,“喀喇喇”便砸斷了一根長槍,砸飛了兩根。
時寒派來迎接的人等在暗處,本想等楊沅吃個沒臉,惱羞成怒之際,他再趕過來,尋個理由解釋錯過了接迎時間的機會。
楊沅新官上任,在利中又全無基礎,勢必不會為了這件小事和利中諸將鬨反了。
到那時,他也就該明白,對利中諸將領該是一副什麼態度了。
卻不想,楊沅居然直接動手了,急得他一拍馬股,慌忙衝了出來。
“住手,都住手!”
那人飛快地衝到麵前,甩鞍下馬,單膝跪地,惶然道:“本將迎接來遲,撫帥恕罪!”
楊沅抬手製止楊壽,淡淡地問道:“你是哪個?”
“興元府駐紮禦前中軍馬軍第一將遊擊將軍,宋秉真。”
“哦,拿下!”
楊沅輕描淡寫地一句話,立即衝過去兩個侍衛,不由分說,就把宋遊擊給擒住了。
宋秉真目瞪口呆:“撫帥,末將是奉時統製之命,前來迎接撫帥的啊。”
楊沅用馬鞭向陪戎校尉楊富貴、那個執戟長,還有剛才出手的幾個士兵,一一指了過去。
“這幾個人,統統拿下。”
那裡邊有個士兵,還是看不清情況似的,聞言怒吼一聲,端起了大槍。
楊沅冷冷地道:“宋遊擊已經證明了本帥的身份,誰敢抗命?要造反麼……”
那士兵一下子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