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密議之後,便各自返回。此次會晤非常輕鬆,隻是考慮到通訊條件的限製,所以二人需要就針對利州的行動,可能出現某種狀況時,如何彼此配合,由兩位大佬事先進行通氣。
這樣,即便出現某種狀況,事情緊急,通訊聯絡來不及,雙方也能按照預定方案配合行動。
其實哪怕是實力最強的利州西路吳家軍,以現在的條件,也不具備謀反的可能。
但是,要製造或者放縱局部的動亂,還是不無可能的。
這也是朝廷慎重的原因。
這江山是大宋的,朝廷是它的擁有者,能避免的破壞,朝廷自然要竭儘所能的避免。
因為這種投鼠忌器的擔心,所以才格外慎重。
如果不是因為忌憚這種可能,不管是楊沅還是劉錡,大可以直接一手聖旨,一手虎符,直接彈壓。
要麼接受朝廷的整頓與整合,要麼鐵腕鎮壓、鐵血清洗,誰怕你打碎個壇壇罐罐。
二人計議已定,便把整頓利東的計劃定在了九月末。
自梁山軍分開之後,楊沅和劉錡便一西一東,一個回劍州隆慶府,一個回恭州城。
然而,楊沅幾乎是和朝廷驛使前後腳回的府衙。
驛使在前,楊沅在後。
天子駕崩的消息傳來,楊沅震驚到無以複加。
趙瑗是如此年輕,楊沅本以為會和趙瑗做一世君臣。
當然,世間不知多少君臣、多少摯友,在漫長的人生道路上,未必不會分道揚鑣。
但毫無疑問,從仕途上,趙瑗於他,是難得的明君,也是有力支持他改變這個天下的一位明主。
從私人感情上,他也很尊重這位君王。
可是誰能想到,他正摩拳擦掌,打算大乾一場,為大宋開疆拓土,為這位年輕有為的皇帝再奉上一份無比榮耀的武功的時候,皇帝竟英年早逝了。
呆愣了很久,楊沅才雙手高舉,接過了聖旨。
聖旨還是聖旨,以趙瑗官家名義頒布的最後一道旨意,但是頒布它的人,實際上卻已不是趙瑗本人了。
想到這裡,楊沅也不由得心中一慘,目光變得濕潤了。
趙瑗的猝然死亡,對於大宋政局有什麼影響,對他的未來又有什麼影響,現在是無暇多想的。
楊沅立即召見隆慶府所有軍政大員,宣告了皇帝駕崩、新君繼位的消息。
隨後,楊沅以潼川路經略安撫使和利州中路駐紮禦前諸軍都統製的名義,向治下所有官紳軍民發布了訃告。
隆慶府官員俱都換上了素帽烏紗黑角帶,並在撫帥衙門正堂設了靈堂,為大行皇帝哭喪、吊靈。
……
內記室扶疏閣,劉嫣然、藤原多子、肥玉葉、薛冰欣、冷羽嬋也都換了素色衣衫。
沒必要在這種小節上出問題,哪怕這是楊府內宅,照理說在這裡,哪怕是有些違製的地方,外界也不會有人知道。
剛剛生產不久的劉嫣然和多子,身上有著一種初為人母的成熟嬌媚感。
肥玉葉和薛冰欣早就有了孩子,現在的她們,如未嫁之時一樣,仍是青春甜美模樣。
也不知是不是與楊沅雙修的蟄龍功法起的作用。
至於冷羽嬋,這位天生的渦輪增壓姬,才剛剛有了身孕不久,還看不出什麼。
滿城娛樂皆止,全體軍民,皆為天子戴孝。
人們不可避免地要因為大宋的未來而做出種種揣測與猜議。
楊家的內記室自然也不例外。
隻不過,彆人議論,隻是對未來本能的關心,她們則不然。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人性使然。不過,晉王殿下攝政,至少五年內,在還政於天子之前,應該不會有大的曲折。”
劉嫣然冷靜地分析著。
多子翹著蘭指,輕輕撥弄著玉碗所盛的蓮子羹,道:“話雖如此,夫君手握重權,已是大宋舉足輕重的大臣,朝中的一舉一動,掀起的風浪,都難免要波及他,需及早籌謀才是。”
肥玉葉道:“新君年幼,與夫君一向又沒什麼交集,鹿溪姐姐如今是大長公主,或許可以利用這份關係做些什麼。”
薛涼欣搖頭:“楊家當家主母,不可能長駐京城的,如果來往頻繁,也隻能是與後宮來往,恐怕反而會弄巧成拙。”
冷羽嬋道:“就算鹿溪姐姐肯,夫君也不屑如此的。夫君與新君的確沒什麼交集,可也沒什麼仇怨。
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也得是這位新君在做太子時,就有了自己的班底。可是先帝在位才幾年?
彼時當今天子年幼,如今也未成年,本就沒什麼班底的。怕什麼?”
肥玉葉道:“夫君以前與新君沒交集,如今一直坐鎮地方,與新君還是沒有交集。
五年後官家親自執政,與夫君還是親近不起來。這五年功夫,官家還培養不成自己的班底?”
劉嫣然道:“不過,夫君馬上就要劍指大理,掌壓利東,隨後就要磨刀霍霍,討伐西夏。
這一樁樁大功,可是在新君在位期間立下的,到時還怕新君不能倚重夫君?”
多子放下羹碗,道:“未雨綢繆還是要做的。這樣吧,我們可以在臨安開一座會館。
會館名為商務,暗中收集朝廷各項事宜消息,每三日往川中一遞,確保我們對朝廷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另外,大長公主與皇室來往密切些,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逢年過節,往來禮物,我們要注意用心些。隔個一兩年,總要大長公主回京探親一次才好。”
劉嫣然頷首道:“不錯,晉王那邊,要保持聯絡。夫君在臨安的同僚知交,親近的朋友,都不能斷了聯係。
我也會寫信回家裡,讓劉家多多注意這些。”
劉嫣然五個姐夫一個弟弟,不是文官就是武官。
通過這些人,又不知能籠絡到多少親近人,這份人脈,自然不能浪費了。
冷羽嬋想了想,忽然輕輕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頰上一對梨渦兒,便漾出了甜蜜的形狀。
“幾位姐姐,記不記得咱們從臨安遷來劍州時,途經鄂州,鳳娘丫頭纏著要一起跟過來的事兒?”
劉嫣然等幾女都把目光看向冷羽嬋。
冷羽嬋笑吟吟地道:“咱們現在也安頓下來了,是不是可以修書一封,請鳳娘來劍州遊玩啊?
青棠和阿蠻,挺想她的呢,貝兒又是她的老師……”
劉嫣然蹙了蹙好看的柳眉:“李道將軍當時不允許女兒同行,便是不答應女兒為人做小。”
冷羽嬋拈起一枚晶瑩剔透、甜美多汁的嘉州荔枝,紅唇輕啟,輕輕咬了一口,笑吟吟地道:
“兒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