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亞夫人第一次從伊莉雅口中聽到這樣的描述,既驚訝又感傷:“是嗎?愛迪萊德跟你提起過你的母親?”
此後,美亞夫人會從伊莉雅口中聽說許多關於沈酒的事,都是愛迪萊德親口跟孩子說起的。
隨著伊莉雅對她母親日益的想念和崇仰,美亞夫人逐漸覺悟過來,伊莉雅對沈酒的思念,全部來自於愛迪萊德!
這個孩子潛移默化地接收到了來自父親情感中最深的最不為人知的一部分,伊莉雅是他感情的那道門。
隨著當年先王後去世,愛迪萊德把那道門封鎖了起來。
如今,伊莉雅成為了打開那道門的鑰匙。
美亞夫人恍然驚覺:那道門後麵,儘是愛迪萊德不為人知的痛苦。
當美亞夫人發現這個不得了的秘密,也曾試探過愛迪萊德,卻發現他表現得相當正常。對於當年處死沈酒那件事,他絕口不提。那個在他身邊多年,生下伊莉雅的女人,在愛迪萊德的人生裡,成為了不存在的虛無。
再也無人提起戰爭機器。
直到多年後,愛迪萊德的突然失蹤,使得美亞夫人內心深處的直覺成為了一柄劍,仿佛要刺破那些泡影,讓她要幾乎脫口而出。
她來質問埃爾伍德,得到的是埃爾伍德的勃然大怒:“埃爾伍德,你對愛迪萊德究竟做了什麼?”
“愛迪萊德!愛迪萊德!愛迪萊德!人人都愛愛迪萊德!”
“我受夠了這個名字!我親愛的姨母,你想知道我對愛迪萊德做了什麼,就應該先去問問他對我做了什麼?”
埃爾伍德蒼白的皮膚下麵青筋突起,黃金豎瞳幾乎要滴出血來,他麵目猙獰地瞪著美亞夫人:“我容忍他那個混血種進入王室,已經是開了前所未有的先例。他對我做了什麼?他忤逆我作為帝國君主的權威,他藏起了那個戰爭機器。他甚至為了她——不惜死在我麵前。”
“死?愛迪萊德死了?”
美亞夫人受到了巨大驚嚇,快要暈厥過去,好在及時扶住了旁邊的立櫃。
“哈哈哈哈!”
埃爾伍德發出不可遏製的一陣狂笑,“無可救藥的家夥。愛迪萊德是個無可救藥的叛徒,他背叛了奧古斯特這個偉大的姓氏,他不配成為我的血親兄弟。”
“親愛的姨母,你知道他是怎麼對我說的嗎?”
那日猩紅如血的夕陽下,回憶和痛苦一同閃現——
【“我將放棄奧古斯特家族成員的身份,脫下我的王爵之位。”】
【“君主,你想放逐我也好,處死我也罷,請便。”】
滿身血汙的愛迪萊德,輕蔑一笑,迎著夕陽下的暖風,被吹起的銀色發絲上沾滿了女人和他自己鮮血交融的汙垢。
他仿佛浴血重生了一般,從流光溢彩的黃金地獄裡爬起來,說出那句殘忍的話,說出他打算放棄王室,放棄他這個哥哥。
“是他主動放棄的。”
暴怒中的埃爾伍德恢複了冰冷的麵容,為那次決裂做出了絕望的結束語。
那日埃爾伍德的絕望,美亞夫人從他的金色眼睛裡捕捉到了,她沒有再多說什麼,一句話也沒有多說,撿起了地上被摔壞的一朵白色薔薇,傷心地離開了。
至今,美亞夫人都沒有收到埃爾伍德的歉意。
但是她不計前嫌地來看望凱特和小王子,她是一位明事理的長輩,儘管依舊用自己無私的愛去嗬護王室裡的晚輩們,她還是在等待著埃爾伍德的醒悟。
可是,埃爾伍德至今都沒有做出任何的解釋。
有時候美亞夫人會想,埃爾伍德是怎麼變成這樣一個心腸如此硬的人?
先王死後他繼承王位,先王後去世他主持了葬禮,斯嘉麗被害後他消沉了一段時間隨後娶了她的妹妹凱特·莫瑞思,愛迪萊德出走他也沒有要尋回的意思……
他的心裡,似乎裝不下彆人。
小王子的哭聲,將美亞夫人遠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美亞夫人望著搖籃裡的小王子,滿眼慈愛地望著還在哭泣的孩子,伸出手去,輕輕觸摸小王子的額頭:“他和他父親像極了,尤其是哭起來的樣子,眉頭皺緊,張大嘴巴。”
凱特望向美亞夫人:“真的嗎?埃爾伍德小時候,也會經常哭嗎?”
聽到這句話時,她還是有些高興的,自己生的孩子跟君主像,這樣子意味著可以討君主的歡心。
可是,自從孩子生下來後,埃爾伍德來這裡看孩子的次數並不多。
他也沒有親手抱過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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