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時節,天氣漸寒,大地上卻並未完全被那層銀白色所籠罩。放眼望去,廣袤無垠的黑土地顯得格外光禿與荒涼,竟不見一絲綠意。目之所及之處儘是一片黯淡無光的黑灰色調,間或還夾雜著幾縷枯黃色調。
那些曾經繁茂生長的植被如今已凋零殆儘,僅剩下一兩根孤零零的枝乾突兀地立於這片荒蕪之中,它們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機勃勃,取而代之的則是無儘的枯黃。偶爾有那麼一兩片殘留下來的葉子,也在瑟瑟寒風中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可能飄然而落。
然而,就在這片衰敗景象中,有一種植物卻依然頑強地挺立著——蒼耳。它成為了這片土地上唯一保持完整的生命跡象,宛如孤獨的守護者,默默見證著季節的更替和歲月的流轉。
秋月奶奶這幾日的身子骨越來越差,過去咳嗽出來的痰液偶爾有血絲,現在卻帶走殷紅色的鮮血,她出氣越來越費勁,偶然動一下,都會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仿佛已經到了燈儘油枯的光景!屋漏偏逢連夜雨,秋月奶奶這時又感染上傷寒病,這種感冒十分凶險,即使她得了普通感冒,就目前她身體的狀態,也是凶多吉少!她纏纏綿綿折騰幾日,然後便沒了任何反應,旁人無論怎麼喊她,她也是沒什麼反應,要不是李寶庫用手指探在她的鼻翼間,他都會以為母親已經撒手人寰。
……
三天之後,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開始飄起了雪花,這些雪花如同精靈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漸漸地,整個世界都被這潔白無瑕的雪所覆蓋,仿佛披上了一件銀白色的華麗外衣。
然而,這場雪並沒有持續太久。僅僅過了一會兒,太陽便從雲層中探出頭來,溫暖的陽光灑在大地上,使得那些剛剛飄落下來的雪花迅速融化。眨眼間,那件美麗的銀裝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片濕潤的地麵和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水汽。
秋月奶奶今天突然毫無征兆地睜開了雙眼!那曾經明亮而又神采奕奕的眼眸,如今已失去往日的光彩,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仍然讓人感到驚喜萬分。她微微顫抖著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難以表達清楚。隻能聽到從她口中傳出含混不清、斷斷續續的念叨聲,仿佛是在訴說著深藏心底的往事或者對親人的思念之情。每一個音節都充滿了歲月的滄桑和無儘的眷戀,讓人不禁為之動容。秋月母親湊近一聽,原來婆婆嘴裡喊的是秋月的名字,她轉身對丈夫說:“你去鎮裡一趟吧,告訴秋月一聲,讓她回來看看奶奶!俺看著咱媽怕是不成了,估摸著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兒,俺和她老嬸把老太太的裝老衣裳拾掇一下!”
秋月父親聽到自家媳婦這麼說,他頓時就著急萬分,交代了弟弟李寶庫幾句,就騎著自行車去了鎮裡。
……
秋月最近幾天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儘管看到與秦含相關的東西時,仍然會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來,但總算是重新振作起精神,不再像以前那樣消沉頹廢了。有時老周過來看望她,她甚至還能跟老周聊上幾句。
看著秋月如今的樣子,老周心中暗自欣慰。他堅信終有一天,秋月會徹底忘掉那個叫秦含的小子,並且知道這個世上真正關心她、愛護她的人究竟是誰!老周知道,時間可以治愈一切傷痛,而秋月也一定會慢慢走出陰霾,重新找回屬於自己的快樂與幸福。在此期間,他願意一直陪在秋月身旁,給她關心和愛護。
秋月看著父親騎著自行車來到小賣部,她心中一驚,很怕父親是來讓秦含去她家吃飯之類的,除此之外秋月想不起來什麼事父親會親自來鎮裡,她目前還不想讓父母知道她和秦含已經分手的事情,她打算瞞一天算一天,等著秋玲上大學,她就離開這裡,忘記一切。
“爸,你咋來了?”秋月迎出門。
“你收拾下,跟俺回村裡。”
“咋了?”
“你奶……她……她想你!”秋月父親吞吞吐吐的說。
秋月一看父親的模樣,她就知道父親在說謊,可父親為什麼撒謊呢?肯定是有事情發生,並且還是關於奶奶的,於是她著急的問父親:“爸,到底發生啥事了?”
“哎呀!”秋月父親拍了一下大腿說,“你快點吧,你奶奶怕是不成了,再耽擱一會怕你見不到活氣兒的,你奶奶嘴裡一直念叨著你!”
“爸,到底咋回事?我奶奶咋地了?她咋會突然間不行了呢?”秋月還是不敢相信,奶奶如今命懸一線。
“彆問了,路上說!”
秋月抓緊把小賣部的門關好,衣服也顧不上換,連忙跟著父親回到村裡,在路上的時候,父親把秦含去他家說的話,重複了一遍給秋月,他說完話後,又忍不住的讚揚了秦含,讓秋月一定要珍惜秦含,這個小夥子太仁義了!
秋月聽完父親的話後,她默默的點了點頭,她此刻已經沒任何心思,去想關於秦含的事情,她腦子裡全被奶奶的事情填滿,她還是不敢相信奶奶即將離開她,而且她也接受不了,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奶奶的事實。
當她踏入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院子,她猛然意識到,再也聽不到奶奶那親切的聲音——月兒來了!秋月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她緩緩地走到奶奶身旁,輕聲呼喚著:“奶奶——我是秋月呀!”
奇跡在這一瞬降臨,秋月看到奶奶那渾濁的雙眼,仿佛被染上了一層明亮的色彩,瞬間有了光芒,她扭過頭,艱難地看著秋月,斷斷續續地說:“月兒……來了……”
“奶奶——”秋月緊緊拉著奶奶的手,低聲啜泣著,“你這是怎麼了?”
“月兒呀,你彆哭!奶奶……奶奶沒事的!就是太想你了!”
“奶……”秋月聽到自己心碎成一地的聲音,那刺骨的疼痛,讓她永生難忘,痛入骨髓!
……
冷靜過後,秋月和老叔還有父親商量,奶奶是否還送去醫院呢?父親和老叔都搖了搖頭,表示奶奶這個樣子,就是大羅神仙也束手無策,隻能讓奶奶少遭點罪,延吉的大夫說的很明白,奶奶這個情況治療沒任何意義,最多就是死個明白而已,折騰奶奶沒任何意義!
秋月的麵龐滑過一顆顆如斷線珍珠般無助的眼淚!是啊,生與死就如同那無法忤逆的天命,是每個人都無法逃避的宿命。但願每個人都能如秋葉般靜美地離去,壽終正寢,死得其所。
現如今,秋月隻能儘自己所能,給奶奶買點好吃的,好喝的,讓奶奶能夠減少一些痛苦。
秋月的父親和老叔而今隻能分道揚鑣,一人操辦秋月奶奶的喪事,一人前往秋月的姑姑家報信。由於秋月的姑姑們住所分散,相距甚遠,一天隻能通知到一位。須臾之間,秋月一家人忙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秋月也隻能照顧奶奶的飲食,陪伴著奶奶,竭儘所能讓奶奶在這最後的時光中,感受這世間最美好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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