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再一次走到秋玲小賣部的門口,他仔細的往裡麵看,他甚至從褲包裡摸出眼鏡,戴在了眼睛上,小賣部裡麵還是那個小姑娘在看著,並沒有其他人,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或者這個小姑娘,就是那個小寡婦,可是秦含無論怎麼看,那個小姑娘還是一臉的稚氣,明明就是個孩子而已。
他失望的離開小賣部的門口,開始漫無目的的遊走,他莫名的開始惱怒自己,恨自己沒出息,明明自己都說忘記了,就連和她有點聯係的線索,自己都情不自禁的聯係到她身上。
秦含覺得自己無藥可救了。
他再一次摸出煙,點燃,蹲在路邊抽了起來,看著天空殘留的點點晚霞,仿佛和他的心境同病相憐,他的希望正在一點點破滅,卻又無可奈何。晚霞因為月亮即將升起,它必須落下帷幕而悲傷著。
秦含手裡的香煙殆儘,他無奈的扔下煙蒂,用腳死勁的踩滅,他再一次漫無目的的走了起來。
小鎮此時正是一天最悠閒的時刻,忙碌一天的人們,都在享受傍晚帶來的愜意,涼風習習好不愜意,讓人身心都得到難得的放鬆。
這裡沒有車水馬龍的喧囂,沒有高樓大廈,也沒有馬路上汽車的喇叭聲與轟鳴聲,隻是偶爾三兩個行人路過,便會轉瞬即逝。小鎮呈現出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它安靜的像個害羞的小姑娘,羞答答的綻放著。
一個牌匾在秦含眼前出現——月牙井,旁邊還有一個石碑——吃水不忘挖井人,據文字記載,這口井是抗日時期,紅軍戰士路過此地,幫助當地老百姓解決吃水難的問題,特意打了這口井,老百姓為了感謝紅軍戰士,特意立下這座石碑,讓後世能夠記住紅軍戰士對老百姓的恩德。
這是一口,有故事的井。
秦含呆呆的看著這口井,雖然他離井還有五六距離,但是他已經感覺到陣陣涼意,怪不得井旁邊的涼亭坐了那麼多人,原來大家都在這裡乘涼,感受這口井帶來的涼意。
秦含並沒有走進涼亭,第一他不喜歡湊熱鬨,第二他目測了一下,涼亭裡麵基本坐的都是女人,他進去很不方便。他隻是摸出香煙,靜靜地待在這口井旁,感受一些涼意就好,希望這股涼意,可以澆滅他心中那股無名火。
他一直低著頭,傻愣愣的看著地上五顏六色的小石子,他仿佛能和這些小石子泄露自己的心事一般,把自己惱怒的情緒發泄給小石子。
突然,涼亭裡出現躁動,本來幾名偶爾說話的婦女,變得開始大聲喧嘩,莫名提高的聲音,讓秦含更加煩躁,他準備離開涼亭。
一名胖女人說的話,讓秦含停住離開的腳步。
“呦,你是叫秋月吧?你還用自己打水嗎?”
秋月,秋月……
這個名字在秦含的腦海裡,飛速的轉動著,他一時間有些朦朧,胖女人口中的秋月,是他的秋月嗎?
秋月看了一下說話的胖女人,她沒有說話,她並不認識說話的這個女人,對方的言語裡透露著奚落,透露著敵意。所以,秋月可以當她不存在就行了。
“呦,你還挺能裝的!”一名臉色黝黑的女人見秋月不說話,還以為秋月怕了,所以更加的肆無忌憚挑釁秋月。
秋月眉頭微蹙,她有些無奈,她隻能問眼前臉色黝黑的女人:“我裝啥了?”
秦含這時終於看清楚,這個叫秋月的女人,她果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秋月,但她卻不是過去的秋月,她已經沒了當初青澀的模樣。
她如今的穿著打扮很時尚,身穿紅色波點連衣裙,腳上穿著一雙係帶子的褐色皮鞋,她雖然還是烏黑的長發,但長發已經散開,如同黑色的瀑布一般,頭上也綁著紅色的發帶,眼裡已經沒有了過去的單純,多了一絲耐人尋味的色彩。
“裝正經唄!俺和你說話你愛答不理的!如果俺是男人,你是不是就上趕著說話啦!哈哈……”胖女人一臉不屑地回答秋月。
另外在涼亭乘涼的幾名婦女,也開始大笑起來,這笑聲顯得格外的刺耳,讓人十分反感。
“你!太過分了!”秋月眼睛瞪著胖女人說。
“過分咋地?”胖女人站了起來,她挺著胸脯,來到秋月麵前。
“你想乾啥?”秋月冷冷的問胖女人。
“你說俺想乾啥,俺就是看你不順眼,想修理你,咋地?”
“我不認識你,請你讓開!”秋月沒有理胖女人這個茬,她拎著水捎,準備用扁擔挑回家。
胖女人見秋月想走,她怎麼會甘心,所以她伸出胖胖的手掌,使勁推了秋月一把,秋月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她放下水捎,她決定反擊胖女人,所以她不甘示弱的推了胖女人一下,胖女人很怕胖,力氣也大!但是卻不靈活,由於井邊地麵很濕滑,所以她摔倒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她臉上齜牙咧嘴的表情,她應該摔疼了,她頓時“哎呦……哎呦”的大聲喊著,瞬間,在涼亭乘涼的幾個女人都過來了,她們把秋月團團圍住,開始大聲指責秋月,並且大罵秋月:小寡婦打人啦!
吵鬨中,不知是誰在秋月身後推了她一下,秋月直接趴在了地上,堅硬的水泥地把秋月的胳膊肘,膝蓋都擦破了,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滲出鮮血,秋月憤怒的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幾名婦女,她想起來質問幾人,是誰在她身後推她的?可是秋月這一下摔得不輕,她掙紮幾次,還是沒能夠起來。
這樣的情形,讓秋月很絕望,又很悲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一滴一滴的流在地上,還好井邊都是水,並沒有人發現秋月在哭,否則她會更加的無地自容,她不想自己軟弱的一麵,被任何人看到。
秦含默默的走到秋月麵前,他蹲在秋月的麵前,伸出手,示意她拉著自己的手起來。
秋月順著這雙修長的手,看向這雙手的主人——一名年輕而帥氣的小夥子,他眼睛裡透著真誠的光芒,這種真誠讓秋月很熟悉,可她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秦含被秋月的眼神再一次征服了,剛才的秋月眼裡又恢複了過去的純真,還是當初的那個秋月,原來現在的秋月是她偽裝的,她還是過去那個,清純如水的女孩子。
秋月被秦含扶了起來,她對秦含投去感激的目光。
秦含見秋月起來了,他拎起秋月的水捎,用扁擔挑了起來。
當秋玲看到一瘸一拐的姐姐,被一個帥氣的小夥子送回來時,她很吃驚,她又仔細看了一眼這個小夥子,他今天好像來小賣部買過煙,他給秋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為當時秋玲就覺得這個小夥子麵生,而且他的穿著打扮也不像小鎮的人,並且他有著清冷的氣質,憂鬱的眼神。
秋玲得知姐姐是去井邊挑水摔倒時,她心疼的拉住姐姐的雙手,一直問姐姐疼不疼?她又連聲對秦含表示感謝,秦含隻是微微的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秋月則對秦含,再一次投來感激的目光,她感謝秦含在妹妹麵前,給她保留了最後的尊嚴。
不一會,秦含離開小賣部。
秋月看著秦含的背影有些發呆,她還是覺得在哪裡見過他,可是秋月把所有的記憶搜索了一遍,她還是想不起來——
究竟在哪裡,見過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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