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很少去小賣部,一是因為人多,二是她很怕招人注目,那裡聚集的人,基本都是一個村裡的人,大家都知根知底,村裡那些光棍或者跑腿子,總喜歡逗弄她幾句,因為她是寡婦,不再是黃花大閨女,那個年代的寡婦,好像人人都可以染指一般,平時家裡缺點啥,她都是讓妹妹或者弟弟去買。
村子裡因為有些小賣店的存在,不再是過去晚上九點鐘就睡覺了,大家吃過飯都會去小賣部轉轉!大家甚至還給梁小國大爺提了一個意見,讓他想辦法弄一副麻將來玩玩,梁小國大爺欣然應允,表示一定想辦法弄來,供大家玩樂。
夏季,大家都不像過去那樣忙碌了,人一旦閒下來,是非就多了。
王嬸這群人也整天在大榆樹下擺著家常,扯一些閒話。她們偶爾還會拌幾句嘴,但是第二日,大家又會如常出現在大榆樹下。
秋月還是在家幫母親做一些農活,偶爾去找一下麗華、王紅兩人出去玩一下。
麗華還是一直和麗華媽抗爭著,她堅持要回到吉林,可是母親一直阻撓著,她急得每日都沒個好心情,總是抑鬱寡歡的。
王紅本來早就應該去鎮裡找房子自己住,可是那個男人一直沒有過來,王紅也是心急如焚,她現在十分糾結,自己肚子裡的孩子該如何處理呢,如果不要這個孩子就得早點做打算,時間拖的越久,將來就越難做決定。
這一天,一如往常。
村裡的人們都在想享受著這難得的午休時光,王嬸這些人還是不知疲倦的在大榆樹下坐著,趙貴家的手裡拿著像月亮一樣的瓜子圓盤,一粒一粒的摘著吃,雖然瓜子還沒成熟,甚至瓜子瓤都有些水,她卻吃的津津有味。
王嬸一如過去那般,尖酸刻薄的講究著村兒裡的人,她挨個的數落完後,還是覺得有些不過癮,但又實在找不到人說了,她話鋒一轉,不懷好意的看著趙貴家的,“哎,我說你和你們家趙貴,還沒過夠二人世界嘛?趕緊的整個孩子吧,兩人過的有啥勁兒,就算把你們兩個點著了,有啥用?還不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哈哈哈……”劉小子媳婦兒李琴大笑起來,“王嬸,你這話兒說的,趕上糞坑裡的糞了,真有勁!”
趙貴家的聽完大家的話後,她臉上一紅一白的,十分尷尬,她麵兒上有些掛不住,看樣子很快就要發脾氣了。
同村劉大個家的媳婦於紅,看見趙貴家的臉上掛不住了,她連忙岔開話題,“趙貴家的,咱們在這個村兒裡,住了這麼多年,俺都不知道你叫啥名兒?”
“俺,俺叫陳梅。”趙貴家的聲音有些哽咽斷斷續續的說著。
“哎呦,原來叫陳梅呀,以後俺就叫你陳梅啦,省的整天叫趙貴家的,趙貴家的,怪麻煩的,對啦,俺有點事和你說一聲,你有沒有繡鞋墊的樣子,借俺看看,俺想給俺家那個繡幾副鞋墊,正愁著沒樣子呢。”
“俺有,你啥前要啊?”陳梅的情緒總算緩過來了,她連忙問於紅。
於紅想了一下後,她問找回家的、“你要是沒事的話,現在俺就和你去你家拿唄!”她的樣子看起來很著急要用。
“那走吧。”陳梅小聲的說。
王嬸見兩人要走,她扭著肥胖的身體抻了一個懶腰,“呦,你們兩個要走了嗎?不再嘮一會啦!”
“走啦,哪天有功夫再嘮啊!”於紅答應著。
陳梅沒有說話,她冷著臉朝家的方向走去。
於紅連忙跟在他身後。
王嬸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又開始八卦起來,“哎,你們聽說沒,那個於紅昨晩又挨削了,她雖然下了三個崽子,但都是丫頭片子!她家那個根本不待見她,有點事就削她,根本不拿她當人看!”
“就是……就是……俺也聽到她挨打了!”王嬸身旁的徐大娘也跟著附和著。
……
“那個陳梅,你等等俺。”於紅大聲喊著陳梅。
“啊,俺走道兒快,沒注意到你沒跟上。”陳梅有些不好意思的和於紅解釋著。
於紅看了一眼陳梅,“啊,沒事兒,俺就是告訴你一聲,俺直接回家了,不去你家了!”
“為啥啊?你不是要鞋墊樣子嘛?”陳梅有些疑惑的問。
“哎呀,借啥鞋墊樣子哦,俺才不給那個殺千刀的繡鞋墊呢!他除了打俺,虐待俺,還能乾啥呀!給豬、給狗也不給他繡鞋墊!俺剛才是看你有些難堪,所以故意這樣說的,王嬸她們這些人,你不用搭理的!”
“噢,這樣啊,謝謝你啦!”陳梅突然很感激於紅,“剛才俺確實麵兒上掛不住了,王嬸說話太難聽了,自己啥德行都不知道!”
“謝啥呀,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俺本來和王嬸這些人,就不咋打交道,今天就因為俺家那個,沒事抽風故意找俺的茬兒,俺是沒辦法才躲出去的!”
“要不,你去俺家坐坐吧?”陳梅打心眼裡同情於紅的遭遇,可是自己更難,人家好歹還生了三閨女,她卻啥都沒有。
“不啦,俺得回去收拾院子裡,院裡的菜地也荒了!”於紅謝絕了陳梅的好意。
“那行吧,日後你有啥事兒,就過去招呼俺!”
“行嘞!”於紅大大咧咧的笑著。
……
陳梅走進院裡,她現在是看啥,啥都不順眼!她對趙貴的怨氣又多了幾分!她怒氣衝衝的走進屋裡。
“這都幾點啦!你還在死在炕上!”陳梅看著還在炕上睡覺的趙貴,她瞬間火冒三丈,大聲的罵了起來。
“啊,幾點啦?”趙貴揉了揉還沒有睡醒的眼睛,他撲棱一下從炕上坐起來,他看了眼媳婦兒臉上的怒意,“你這是咋地了?”
“咋地了?你還有臉問!俺都被村兒裡人笑掉大牙了!”陳梅的聲音帶著委屈,又帶著怨恨,“就因為俺沒孩子,你這個殺千刀的,你有本事和村裡人說說,咱們兩個沒孩子到底是誰的事?”
趙貴聽完媳婦的話,他沉默了……
他默默的穿上衣服,扛著鐵鍬出了門。
陳梅看著丈夫離去的背影,她更加惱怒,沒地方撒氣的她,一腳把地上的洗臉盆踢的哐當一聲,腳上傳來的疼痛,讓陳梅崩潰了,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她想不明白,自己怎麼這麼倒黴,找了個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她該怎麼說出口,結婚這些年,自己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每當村裡人開著葷段子,她都感覺到渾身燥熱,內心很是焦躁,好像有一股氣無處釋放,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是瞪著雙眼看著熟睡的丈夫,丈夫睡的很香甜,而她卻久久不能入眠。
時間一天天流逝著,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可是現在兩人沒有個孩子,又成了她的一塊心病,她到底該去哪裡整個孩子呢?
陳梅對丈夫還是有感情的,丈夫對她也非常的好,她對於現在的日子,還是挺知足的,可是孩子卻成了,二人之間的爭吵的導火索,她現在怨恨丈夫,怨恨丈夫的自私,明知道自己不能行人事,居然還把自己娶回家守活寡,等她老了以後,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
陳梅的內心異常的矛盾,難道她真的要離婚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