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華媽又在醫院住了幾天,身體恢複得不錯,精神頭越來越足,甚至一個人上下樓,走幾個來回,也不見氣喘籲籲,看來她是真的好了。
醫生也告訴麗華媽,明天便可以出院了。
麗華媽住院的期間,吳江時不時的來找麗華,秋月也跟著出去吃過一頓飯。在那次吃飯之後,吳江再叫出去吃飯,秋月都找借口推辭著,她不想做兩人的電燈泡,而且還有件令秋月難以啟齒的事情,那就是秋月對吳江的印象很不好,她覺得吳江就是好色之徒,對麗華並沒有多少真心,原因就是吳江的眼睛,總會在秋月的身上瞟來瞟去,那種眼神令秋月很反感,她又不能告訴麗華實情,隻好旁側敲擊一下麗華,讓她留意一下吳江,作為朋友秋月不能再說些過激的話,免得麗華會傷心。
……
麗華媽出院的時候,吳江並沒有開車送幾人回月牙鎮的,麗華的行李也變得很少,秋月心裡明白,麗華是把自己的行李送到吳江那裡,她是準備過幾日,還回到吉林的。
……
秋月和麗華還有麗華媽,是坐大客車回的月牙鎮,這樣的安排還是秋月提出的,她不想麗華被村裡人背後議論,如果她們村裡人見到麗華被小汽車送回來的,指不定又會往麗華身上潑多少臟水,甚至會說她是一個人儘可夫的女人。
……
大客車快到月牙鎮的時候,一切都變得熟悉起來,遠處綠油油的農田,一頭老牛在辛勤的耕耘著,鄉親們都在田裡熱火朝天的忙乎著。
現在很快就到水稻插秧的季節,家家都在稻田地裡放水、壘田埂,
蛙鳴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仿佛一場聲勢浩大的演奏會一般。
小鎮客運站很快就到了,秋月幾人走下大客車,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這裡讓秋月既想逃離,也有些不舍。
幾人走到村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鐘了,村口的那棵大榆樹,暫時有了休憩的間隙,因為很快就要到晚飯時間,大家都忙著回去做晚飯,所以現在大榆樹下空無一人,這讓秋月感到了自在,她不想接受村裡人的盤問,還有那種猜測的眼神。
秋月和麗華母女在岔路口便分開走,她們兩家是不相同的方向,秋月和麗華雖然不舍,但是卻依然要分開。她們兩人約好,明日如果有空閒時間,一起去鎮裡,為家裡添置一些東西。
秋月很快就到自己家院門口,屋頂的黑陶煙囪冒著炊煙,看來母親已經在做晚飯了,她有些遲疑,不知道母親會如何數落她?畢竟自己沒有征求父母的同意,便擅自離開這麼多天。
她停頓片刻後,推開破舊的木頭院門,木門發出一聲陳舊的“吱呀”聲,院裡的雞鴨受驚的四處散開,仿佛秋月是一個不速之客,打擾了它們休憩的時光。
草房的房門敞開著,秋月家的大鐵鍋正在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灶坑裡還殘留著柴火的餘光,她並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她放下手中在吉林買的東西,剛想出門找找母親,卻沒想到,母親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咋地,你舍得回來了?”秋月母親臉色陰沉著,一臉的不悅,“你還知道回來!家裡都忙成啥樣了,你倒是學雷鋒去了!還一走這麼多天,你可真行啊!”
“媽,對不起呀——”秋月捏著自己的衣角,她的聲音如同蚊子一般,“嬸子她當時情況緊急,所以我……我沒想那麼多,一心隻想讓嬸子被救活,那個……那個飯做好了嗎?”
“等你做飯嗎?我們都得餓死!”母親慍怒的瞪了秋月一眼,沒有好氣的說,“你把碗筷收拾一下,等你爸回來就吃飯。”
“哎——”秋月如獲大赦,連忙朝碗架走去,拿起木頭方桌放在了炕上,然後去外屋地找了一塊抹布,在桌子上使勁擦了擦,把碗筷擺好,又把母親剛剛挖出來的大蔥端上桌子。
“麗華媽好了嗎?”母親看著秋月忙進忙出的身影,她突然像想起來什麼似的,連忙問秋月。
“啊,好了,連過去的病,醫生都給找出來病根兒了,現在和正常人沒啥出入了,以後乾活啥也不耽誤了。”
“花了多少錢?看來大醫院的技術就是好,如果擱咱這裡,估計都死了八百回了。”秋月母親感歎著。
“媽,我不知道,這事兒我沒有問麗華。”秋月並不想和母親討論麗華家的事情,自己不善於撒謊,萬一自己把麗華現在的事情說漏了,就會給她帶來麻煩,畢竟在母親的眼中,麗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傷風敗俗不可饒恕。
“……”秋月母親沒有說話,她很了解秋月這個執拗的性子,她不會說任何人的是非,即使是無親無故的人。
不一會兒,秋月的父親回到家中,他看了一眼秋月,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但還是忍住了沒有說什麼,秋月知道,父親是想數落自己幾句,她隻能默默的低下了頭,算是向父親賠罪。
飯桌上,除了弟弟小寶和父母說幾句閒話,妹妹秋玲也不敢言語,這頓飯就這樣在壓抑的氣氛中結束。
吃過飯後,父親扛著廣鍬走出了家門,他是要去自家的水田地裡,看看水放的怎麼樣了?如果水夠用了,就要把壟溝填死,不能讓水再進來。
父親走後,母親也出了家門,弟弟小寶出去彈琉琉,家裡隻剩下秋月和妹妹,愉快的氣氛很快便點燃了。
妹妹秋玲一直纏著秋月,讓她給講講在吉林的新鮮事,還有那裡是啥樣的?當秋月說完了那裡的一切,秋玲露出了羨慕的眼神,她很向往大城市的繁華,並保證一定要考上大學,走進大城市,秋月聽到妹妹的話後,她笑著點點頭,她很支持妹妹的決定。
晚上九點鐘,秋月父親回到家中,他簡單的洗了一下手上的黃泥,又洗了把臉後,便回到屋裡躺在炕上歇息。
秋月聽到父親上炕的聲音,她走到外屋拿起掛在門檻上的鐵鎖,來到院子裡,準備把大門鎖好。
她鎖好大門後,剛走到父母的窗前,她便聽到了父親甕聲甕氣的聲音:“小寶媽,秋月回來沒說啥?”
“說啥?有啥可說的,你還不知道她那個肉性子,也不知道隨了咱兩個誰?性子執拗的很!我今天也沒給她啥好臉色!”
“你說秋月就這樣,將來可咋整?她也不能一輩子這樣吧?她總的有個歸宿,秋玲趕明個下了學,養個幾年就嫁人了,咱們兩個跟小寶兒一起過就好了,將來他有了媳婦,秋月在這疙瘩算咋回事?”秋月父親吧唧著嘴裡的旱煙,對秋月母親無奈的說道。
“啥玩意兒咋整?你覺著她還能有彆的出路嗎?現在還有人敢要她嗎?上一次你就說過這事兒,我托了好幾個人,給尋摸些合適的,可是人家一聽說這個情況,都不敢冒險娶秋月,生怕自己被她克死,俺還有啥招吧?”
“睡覺!”秋月父親聽完母親的話後,他十分不高興,拿起手裡的煙袋鍋敲在炕邊上,發出“啪啪”的響聲,似乎在宣泄著自己的不滿的情緒。
秋月呆呆的站在父母窗前。
她眼中的淚水,沒有任何預兆便流了下來,鹹澀的淚水流進了她的嘴裡,讓她的嗓子有些乾嘔,她連忙捂著嘴,努力的讓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以免驚動了父母。
她看著天空亮晶晶的星星,一簇一簇的閃著耀眼的光芒,她好羨慕那些星星,它們都有屬於自己的家,可是她卻連個容身之處也沒有,她該怎麼辦呢?不行的話,她也出去打工吧,等家裡的農活忙完,她就和母親提一下。
這一夜——
秋月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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