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被監禁至死嗎?”
看著眼前人,柳白也是感覺極為意外。
眼前之人,胡子拉碴,雖是衣著華貴,但是整個人的精氣神和麵容眼神,都已然頹廢到了極致。
赫然是曾經的馮府麒麟子,馮劫!
在世家人頭滾滾落地,馮去疾病逝之後,這個前禦史大夫,便被暗中監禁在馮府!
如今卻是半夜來敲自家的門,柳白如何能不驚訝?
“柳相,我這出來身周,黑龍衛,錦衣衛,加起來不下百人。”
馮劫落寞得開口說道“從一開始,始皇陛下的‘禁’,隻是不準我馮劫再做何事,而不是旨我馮劫不準出門半步。”
“我隻是”
“走不出馮府了而已。”
這一番話說得,甚至有些難懂。
足可見這段時間,這位麒麟子心情到底遭受了如何樣的重擊。
“原來如此。”
柳白眸光微凝。
“走得出馮府,走不出天下。”
馮劫歎氣,竟是直接坐了下去。
並不是坐在位置之上,而是直接一屁股坐在門檻之上,就這麼抬頭看向柳白“柳相,你可知,我馮劫今晚為何要尋你?”
柳白神色複雜,搖了搖頭。
馮家父子,他心中有愧。
史書記載,胡亥豋位暴虐,馮家父子上諫勸阻,不允,引劍自儘。
說到底,是心中有秦,大於己的人。
但這是在大秦遭受危難之時方才站出來的人,當平盛之世,鑽心於世家的蠅營狗苟之中。
如果不是他柳白,這馮家也是名留青史的好名聲。
“我父臨終之前,很安詳,並未有任何怨氣。”
馮劫沒由頭得開口道了一句。
他的精神狀態很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想到什麼,方才會說一兩句,甚至連他之前說得話都有些忘記。
挫傷會令人成長,但也會讓人直接倒下。
“馮老為秦,柳白身為晚輩,自是佩服。”
“隻是晚年想錯了一點事,站錯了一點地方罷了。”
柳白淡淡道。
能讓陽燁都想著要保一下的馮去疾,絕不是柳白入朝之後那版不堪。
昔年攻伐六國,單單是李斯,真的能撐下熊平叛亂之後的大秦文政嗎?
再有才能,外國賓才的身份,注定了李斯無法在短時間將所有文臣都擰在一塊。
說到底,老馮咬著牙,承擔了很多!
“柳白,我想死。”
馮劫抬眸,冷不丁開口說了一句。
此話一出,柳白輕笑一聲“今晚敲本相的府門,就是為了告訴本相這麼一句話?”
“如此看來,本相之前對馮家的謀劃,倒是本相高估你們了。”
“落敗戚戚,甚無英雄相。虎父犬子,可歎馮老!”
馮劫搖了搖頭,又拍了幾下自己的腦門,仿佛是在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但我現在不能死,我父有言交代!”
“此話定然要交托與你,但你便是連我父的葬禮都未曾來,我走不出馮府,不是腳邁不出,是因為我心邁不出!”
“我想不通,為什麼你柳白將我馮家徹底碾碎,我父還要幫你。”
“但我現在要死了,我覺得要完成我父的囑托。”
“馮家之中,有三名女子已然懷孕,我馮劫今晚就會死。”
說的話有點亂,但馮劫卻是切切實實,想要將自己的所有話都說出來。